陈少瑜蓦然一僵,眼中划过一丝沉痛。
马车停在房府,车夫放下脚踏,阿番先下车,下车后扶着朱珠下车。
朱珠抬头之际,前方的陈少瑜正好翻身下马,两人视线意外一触,又各自移开。
此时,朱老爷和朱夫人坐在上首,两侧站着朱珠的嫂嫂们和兄弟姊妹。一行人正等着朱珠,时间还有一刻钟就到了回门的时候。
朱夫人一脸苍白,掩盖不住病弱,闷咳几声。
朱蓉快言快语道:“今个是大姐回门喜事,就算姐夫断了腿来不了,母亲也要看开些,千万不能被气病了。”
朱蓉的母亲高氏站在朱夫人身后服侍,也跟着道:“老爷替大姑娘挑的夫婿自然不会错的,只要一人软和些,自然会和和美美。”
朱夫人又忍不住咳嗽几声,脸色愈发苍白,“朱珠自小乖巧听话,自然会把日子过好。”
其他人眼中划过一丝讥讽,碍于朱夫人的主母身份,只在心底嘲笑几番。
没什么嫁妆就进了侯府,侯府世子夫人和二夫人都是高门贵女,有谁看得起她!
夫君不学无术,因斗鸡输了回门礼这样的荒唐事都做的出来,更别说日日夜宿象姑馆,守活寡能有屁的盼头!
高氏捏了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这大姑娘就连她的处境都不如。她虽然是个妾,可朱夫人从来不管事,府里谁不听她的,除了那个死老太婆糟心,一把年纪了还给儿子塞妾,若不是她每日小心伺候着,估计得跑到老爷那给她上眼药!
一提起这个婆婆,高氏就暗恨不已,真是一把年纪还要把控着儿子!
“老爷,大姑娘到了!”门房快步冲进来禀告,面色十分古怪。
朱老爷皱眉,“出什么事了?”
朱婉猜测道:“该不会是大姐没法晒□□?”
“九”为大吉之数,自来讲究九日回门,而回门时最重要也是第一个仪式就是晒鸡,公鸡的尾羽越是鲜亮寓意便越好!
朱老爷面色蓦然一沉,“若是没鸡也不要丢人现眼,让大姑娘现在就进来。”
门房解释,“老爷,那不是,那、那不是鸡!是鹰!”
门房神情激动,他还没见过活鹰呢!
另一头,朱珠正要进府,几个护卫抬着一个黑布掩盖的铁笼前来,放下铁笼后,为首的护卫上前一步道:“夫人,以往谢氏王朝流行晒鹰,鹰代表勇敢无畏,这是侯夫人替您准备的回门礼。”
护卫掀开黑布,朱珠似乎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梅香,就像是青褚院的味道。
“啊!”阿番被里头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慌乱后退几步。
笼子中,是一只鹰,不仅仅是一只鹰,还是一只活鹰!
尖利的喙,宽大的翅膀,尾羽极长,眼神睥睨不驯。
除非是被人收服的,这样的活鹰几乎不可能就这么安然呆在笼羽中!
朱珠吃了一惊,心底有些惧怕,脚步钉在了原地,想到待她极好的婆母,微微吐出一口气上前一步。
刚上前一步,前路被人阻挡,陈少瑜站在笼子前,“鹰最为残暴凶猛,夫人莫要靠近。”
朱珠绕过他,只道:“谢过大人,请回吧。”
陈少瑜身子一僵,艰难吐出一个字:“好。”
朱府中,朱老爷脸上的怒气消失,红光满面,“朱珠给朱家争气了!你日后回去,恭顺从良,好好过日子!”胖胖的脸上久违显现出几分慈爱。
这可是鹰啊!回门礼自来流行的其实不是晒鸡,而是晒鹰,只有最勇猛的郎君才能冒着死亡之险捉得好鹰!只是后来慢慢转变成一种习俗,而鹰太难得,便渐渐有了晒鸡一说。
朱夫人面上渐渐多了些光彩,牵着女儿的手恨不得细细盘问,“朱珠过得如何?”
朱珠含笑道:“婆母慈爱,妯娌和睦,夫君体贴,再好不过了。”
其余人见了那鹰,又看朱珠一身不凡,特别是头上的血玉,不由歇了几分嘲笑的心思,心底暗暗道朱珠好运。
只是再听到朱珠说夫君体贴,心底具是一笑。再得婆家器重又如何,估计是侯府顾忌着脸面呢,婆母再慈爱又如何,终究还是向着府里的爷们,日后的日子才是泡进苦水里呢!
朱珠恍然一无所觉,寒暄完一家子用了午膳后,朱珠扶着母亲回屋,母女两谈些悄悄话。
朱夫人躺在床上,朱珠服侍母亲吃了药,朱夫人脸色稍微红润了些,含笑叹道:“珠珠,娘就知道你嫁过去不会错的,你自小就乖巧可爱,如今更是事事体贴,但凡两人相处总会有一些矛盾,你是女子稍微谦让些,日子总会过得好……”
朱珠没有打断母亲的话,也没有纠正母亲话中错误。其实她小时候并不乖巧,她不甘心母亲给她的首饰要分给庶妹一半,她不甘她的母亲总是向着别的什么人,她不想听母亲总说为了她好,此刻,朱珠只安静听着,偶尔附和几句。
话别母亲后,朱珠去见了父亲。
朱老爷胖胖的身体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见了她脸上露出笑意,从下面掏出一个匣子推到朱珠面前,“我儿,这一万两银票你好生收着,之前爹爹太忙,嫁妆委屈你了。”
朱珠不由回想起出嫁那日,她红肿着一双眼睛,勾出了朱老爷的愧疚才得来三两千银票。
朱珠没有拒绝,兀自收了,问道:“父亲,婆母教导我说,身为后宅妇人,也要知晓一些外头之事,免得惹出祸端,我今日来时见东监所在捉人,父亲可知道是何事?”
对着这样的朱珠,朱老爷心底划过一丝陌生感,但他也知道朱珠如今不只是他的女儿,而是侯府三夫人,变了些倒也正常。
听了朱珠的话,朱老爷没什么怀疑,“太子和成王去盘山寺给皇帝祈福中遇刺,太子受了轻伤,成王竭力追查刺客,那刺客受了伤,东监所帮忙追查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