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梁叶赶忙收拾了桌上物件,尚未跨出半步,便见锦衣姑娘的剑鞘再一次对准了万言疏:“你留着,让她一个人跟我去。”
此言一出,梁叶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没等身旁人怒气发作,就见俯身收拾东西的红衣女子忽而捂着胸口连声咳嗽,且声音断断续续、愈来愈响,听着十分凄惨,很快便引来了对方的注意。
“姑娘有所不知,家妹自小便与我生活在一块儿,从未离开,我身染重疾,将不久于世,故而家妹需时时照顾、不得稍离……还请姑娘仁慈,让她随我一块儿去吧咳咳……”
梁叶弯着腰面色痛苦地咳嗽,万言疏十分娴熟地一手扶住她、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模样当真可怜极了。
锦衣姑娘早就急不可耐,那还有闲心听二人大倒苦水,当即不耐烦地摆摆手:“麻烦事可真多……快走,趁天黑之前赶紧找到东西!”
梁叶直起腰身时,面色当真随着几声咳嗽变得苍白,仿佛适才她说的并非假话。眼见万言疏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无措,她无声地握紧了对方的手,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而后二人便在身后锦衣女子的监视下,面不改色地踱步离开了九川城。
城外风极大,呼啸而来裹挟着两名女子的衣裙,远远望去十分单薄。
锦衣姑娘正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身周的情况,一边警惕眼前二人,忽的目光一闪,只见不远处阴云积压的连绵群山前的水流岸,立着一座孤亭,好似磅礴天际的一抹孤雁,看起来坚立却又摇摇欲坠。
耳畔渐渐响起水流声,几人的踪影也顺着密林间的羊肠小道,距那抹孤亭越来越近。
女子脸上划过一丝喜色,当即越过二人,匆匆向那亭子赶去。梁叶和万言疏却适时停住了步伐,注视着愈来愈远的身影,互相给对方一个眼神。
远远地,那抹锦衣身影在孤亭内盘旋了一阵,愤怒而着急的质问扑面而来:“你说的画呢?!”
“画就在亭子附近,姑娘再仔细找找?”
“你耍我!”女子当即脸色一变,赫然刀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铮鸣,锋利的剑锋遥遥笔直对着梁叶的心口,剑刃之上积聚的灵力已然蠢蠢欲动,“警告你们,别妄图耍什么把戏,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若是识相,就赶紧把画交出来!”
此时的她已然回到二人跟前,一张骄纵的小脸因愤怒微微扭曲,纵使个头未及对面两人,气势却分毫不弱。
梁叶不动声色地将万言疏护在身后,眉心微蹙,面露忧色:“姑娘莫要担心,不过一张画卷罢了,若是姑娘介怀,我愿将家中所有字画赔与姑娘……”
“赔?你赔得起吗!你可知那是什么东西,岂是你手中那些没用的废纸可以比的?!”女子已然气得口不择言,较之愤怒,眼底更多的则是担忧和害怕,“你到底把那画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如实告知,本姑娘可既往不咎!”
“我真不知……”
“你若是真不知,想必你二人的性命,也留不得了!”说罢,她抬起长剑赫然向梁叶刺去,性情举止之直接坦白,令梁叶也为之一愣。
好在她反应敏捷,很快便躲开了来人的攻势,梁叶尚且不想如此快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躲避着对方的剑招,却未有反击。
女子心中惊诧,对方竟能躲开自己的攻势,可见红衣女子脸上露出的慌乱担忧之色,便知二人也不过外强中干、强弩之末罢了。
“本姑娘再问你,你说不说!”
“姑娘要我说什么……”
“好,受死吧。”锦衣姑娘脸色一沉,咬紧牙关抬起手中长剑,剑招之上积聚的灵力比之刀刃还要犀利,她正欲一举取了对方性命以求解气,忽的,背后传来一阵痛楚,一块硕大的石子砸在了自己的背上,怦然落地。
她脸色一顿,手中长剑也一瞬僵持在半空,怒不可遏地回过身去:“什么人!敢偷袭本姑娘!”
只见不远处枝叶繁盛的灌木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伴随着一声闷哼,一道精瘦的人影被推搡着挤出了丛林。
那人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双手撑地时还在微微颤抖,忽而一阵剑光砸在了自己跟前,瘦削的人影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别杀我,别杀我……”
是他!
不正是前几日才教训过的三个混混之一,一向沉默寡言的那个少年么……他怎么在这儿……
万言疏定睛看去,果不其然瞧见灌木丛后还藏着几道人影,想来定是费金和十三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