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里,不需要常理,我便是常理。”
她已退得离他有些距离,可他却仍朝着她这边逼近,她只能继续往后退。屋里只有榻旁的一盏灯还亮着,她不适时地撞到旁边的一个矮柜,轻轻地痛呼一声,还是惊动了外间守着的小婉。
“姑娘你怎么了?”小婉本来已经睡着,听见自家姑娘的痛呼声,忙询问她。
“没事,我不小心踢到床沿了,你不用进来,休息吧。”她着急地应她,就怕她闯进来。
“好,姑娘你早些休息,如果又梦魇了,就出声喊我。”小婉应她一声便继续睡觉了。
顾芷柔松了口气,那人却已站在她跟前。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搂得贴近他几分,俯身在她耳旁低语,“记得我的话,不要与旁的男子再有牵扯,不若再让我知道,就不是半夜来你房中与你说几句话那么简单。”
他的手心滚烫,说这句话时,气息全洒在她的耳朵和脖颈上,让她心也跟着颤了几下。离得这么近,她终于知道先前在房中闻到的,正是他身上的龙涎香。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又低下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却只看到她低着的头,和紧紧抵在他胸膛的胳膊。随后他便将她松开,转身翻出了先前那扇窗户。
顾芷柔抚着自己狂跳个不停的心,坐回到床榻上,只觉得十分后怕。那谢公子果然就是个浪荡公子,半夜翻人家姑娘的窗户这样出格的事,居然也做得出来。
她想到自家那个温润有礼的表兄,那谢公子实在是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她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躺回床上心烦意乱。怕那人再回来,杀她个措手不及,她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丝活缝,胡思乱想起来。到底有什么办法能避开这个讨人厌的、脑子不正常的浪荡公子?
窗外的萧珩并没有走,他听见房间里面那小人儿翻来覆去的声音,有些后悔起来。
今日他在书房中,看着手下人新搜集到的关于江州城私盐一案的证据,本想批注相关处理事项,谢允却来了,说是已秘密召见了刺史府中安插的那名侍女。
谢允支支吾吾,说那侍女说,贺家众人去方家拜访,是为方府二公子和贺家表姑娘的婚事。贺家表姑娘还能是谁?他当时便心烦意乱的,可又耐着性子多等了片刻。
等来了派到她身边那暗卫的消息——她去见了方家二公子却对他无意,但用完晚膳,她那表兄却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表达了心意,而她竟也应下了,她外祖母还说会为她和她那三表兄的婚事做主。
他当下便气恼得不行,只觉心中堵了一口闷气,想起先前在画舫上与她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她竟一句也没放在心里。他于是独自悄悄进了贺府,溜进她住的玉兰汀,在她房里候着,却又听见她与她那表兄依依惜别的问候声。
她身边那个丫头同她那样说,她也没有一句反驳,他于是气上心头。本来怕吓到她,只想过来看她一眼。还是没能忍住唐突了她,怕是今夜过后,她更是要觉得他就是个登徒子了吧。
他站在她院子里吹了好一阵儿冷风,叹了口气方才转身离开。
榆钱巷的另一边,谢允侯在自家主子房间外面,自得了那顾三姑娘的消息,主子便连脸色都变了。连下人抬去的饭菜都一点也没碰,江州这私盐案本就让他费了好些精力,如今又为三姑娘的事伤神,再不用膳,那还了得。
可他等在房门前许久,却见到出门归来的自家主子。主子是何时出去的,竟连他都不知道,他在心里一阵嘀咕。
“在书房中闷了一日了,我出去散散心。”他还未开口询问,他家那主子却先一步解释。
“我让厨房给主子热热饭菜?”只怕自家主子这步是散到人家姑娘院子里边了吧,身上多了些女儿家身上才有的味道。他看破不说破,只提醒他要不要用些饭食。
“太晚了,我怕积食。”可萧珩却转身进了房中,关上了门。
知道他的性子,谢允便没再言语。
萧珩回到房中,只记起顾芷柔在黑暗中恼怒的模样,还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女儿香。他自然是不想让她生气让她难过的,但比起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旁人,他宁愿做个恶人。
强权威逼,或是以利诱之,他都不在意。上辈子与她生离死别的滋味,如今还犹在眼前,他没办法再经历一次。那贺家的那个小白脸,如何能护得住她。今生,他一定会好好护住她,和她共白头。
他在心里做了计较,先处理好江州的事,等回了京中,待太子选妃宴那一日,他定要父皇将她与他的指婚圣旨作为对他的赏赐。
苍州富商谢行之的身份已然打响,如今只要能勾搭上薛府那个扶不上墙的世子,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便可以慢慢引蛇出洞,将那蛇窝里的毒蛇一网打尽。
玉兰汀里,顾芷柔这夜辗转反侧许久方才入眠,却又发起了梦魇。这夜,她终于瞧清了梦中那人的脸。
谢行之像先前那般从她身后抱住她,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可她却没有挣扎,依偎着他,满脸是分明对着心爱之人才会有的娇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