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人毫无回应,马夫慌了,抖着手拿起马鞭,狠狠鞭了两下马:“起来!快起来!”
马匹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人鞭打着,杏状的马眼一眨不眨,三鞭过后,竟流下了两行清澈的泪。
“是人…是魔,不不不,是人!”
“是人啊!是人啊!”
雾气后突然响起古怪的腔调,夹杂着不似人语的发音,似乎有千万张嘴躲在雾后,一同发出:“是人啊!是人啊!是人啊!!!”
马夫手里握着的鞭绳掉在地上,浑身都如筛子,缓缓后缩。这时,马车侧面的布帘被人掀开,郁笙的半张脸露出来,见马夫瑟缩在马旁,轻叹了口气:“大长老派人……还真是不挑啊。”
听见声音的马夫连忙抬头,如见到救星一般眼中重现光芒:“掌、掌门!这里……”
声音戛然而止,他看见掌门正平静望着他,表情淡然,可那双漆黑的眼里,毫无光亮,毫无温度,甚至有一种,潜埋在深处的妖邪感觉,就像这表面平静的蛮荒深处,无数妖异躲藏在见不得光的浓雾中,将天空吞噬,让这里永无天日。
马夫打了个哆嗦。他想起一个传闻,他们这个掌门的位置,是从宗里那位看着很温和的仙尊手里夺来的。
听说那仙尊曾照看掌门长大,耗心耗力如亲兄弟一般几十年,而最终付出的代价却是:剥去尊位,断绝仙缘,逐出宗门!
“你在等什么?”
冷漠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马夫的思索,马夫连忙回神,脸上的恐惧竟已不知是对内还是对外,郁笙却只是有些不耐地扔给他一个牌子:“按我之前说的去做。”
冰冷的金属腰牌落到马夫怀里,冰得他清醒了几分,他也顾不上思索为何在宗里时十分和气的新任掌门态度变化如此大,马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雾气举高了腰牌,声音颤抖:“车中乃仙门焕栖宫掌门人!在此拜见妖王阁下!”
雾后的声音一滞,又如浪潮般再度涌起,还有愈演愈烈之兆:“是修士啊……是修士啊!是修士啊!”
“修士的骨最香了!”
“修士的肉最甜了!!”
“修士的血最补了!!!”
马夫咽了咽口水,举着腰牌的手臂接连不住地颤抖,冷汗沿着额角缓缓往下滴。
而那些黑影毫无消退之意,反而又逼了上来,随着它们的靠近,雾也跟着更加浓郁,不过呼吸之间,雾已逼至马车四周,浓雾如有实质般将马车缠绕起来,马夫死死举着手里的牌子,但眼前已经看不见抬高的手,白雾吞天噬地,将一行人马尽数吞噬。
那古怪的腔调突然又响了起来,几乎就在马夫的耳边:“好香啊…真的好香啊……”
无数漆黑的手从浓雾中伸出来,一齐抓向被雾淹没的马车!
就在这关头,从马夫手中滑落的腰牌爆发出一阵金光,缩成球形的浓雾猛然皲裂,金光刺破浓雾,炸裂开来。空中响起银铃般的乐声,漆黑的手如潮水般退去,雾也随着消弭许多,薄雾分开,眼前自动现出一条路来。
马夫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冷汗湿透衣襟。
银铃声又响了起来,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字正腔圆:“来自远方的尊贵客人,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