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敞开又阖上,容鸩目送萧澧离去,殿内重新变得寂静。
“……容鸩,我要让你偿命!”
容鸩听着朱华瑶嘶哑却刻意压低的声音,终于回过神来,他拢了下身上的大氅,莫名觉得有些冷。
朱华瑶见容鸩没有反应,轻抬下颌,加重声音道:“掌印,你该上路了。”
容鸩转头望去,对上了朱华瑶满含恨意的眼睛。
他坐着,朱华瑶站着。
朱华瑶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神色高傲。
她身上穿着华丽的凤裳,裙摆上用金丝绣成的锦绣凤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明日就是她的封后大典,她刚试完礼服,故意穿着这身凤裳送容鸩上路。
她看到容鸩终于抬头望了过来,得逞而张扬地笑了一下,在原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扬。
“容鸩,明天我就要穿着这身衣裳嫁给萧澧了,漂亮吗?明天他会为我准备最盛大的封后大典,朝臣们届时会向我跟他跪拜,场面一定跟壮观,可惜……”朱华瑶停下脚步,声音变得狠戾,看着他道:“……你看不到了。”
容鸩未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云淡风轻的神色更加激怒朱华瑶。
朱华瑶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上前一步,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朝臣们已经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就为了让萧澧处死你,萧澧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不让他们跪在那里,现在朝臣激怒,跪在那里的人越来越多,事情越闹越大,你猜我今天给你送上的这杯鸩酒,萧澧知不知道?”
容鸩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朱华瑶留意到他的神色,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快意,继续道:“你亲手将萧澧送上皇位又如何?你还不只是一个阉人,是朝臣们心里的佞臣,是百姓心里的贼子,被众人唾骂,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在乎你,就连萧澧都恨不得你死,你这么孤独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容鸩眸色转沉,抬眸冷道:“朱华瑶,你又有多高贵?我至少拼着这条贱命给家人报了仇,你明天却要嫁给你的仇人了,你比我还不如。”
朱华瑶面上血色尽褪,一瞬间脸白的如纸一般,头上的凤钗摇摇欲坠地晃着,半晌都没说出一个字。
容鸩意兴阑珊地勾了下唇,他这个人向来锱铢必较,别人伤他一分,他定要伤回去十分。
“……容鸩,你名字里都藏着毒。”朱华瑶眼中含泪,咬紧下唇,拿过宫女手里的酒樽,递到容鸩面前,恨声道:“当年父皇给你赐名鸩字,今日本宫特别开恩,赐你鸩酒,让你了结此生。”
容鸩眯起眼睛看向远处,漂亮的凤目中什么情绪也没有。
容鸩……谁还记得他本姓崔,名兰瓷,字枕君,是崔家芝兰玉树的小公子。
他们让他淬了毒,成了天下至毒的毒物,那么被他毒死了,也是他们活该。
远处枯枝摇摆,风雪侵袭,呜呜的风声里偶尔夹杂着几道朝臣们的怒骂声。
他们已经骂了三天,竟然还有力气,也不嫌累。
容鸩扯了扯嘴角,他能轻易地掐死朱华瑶,也能轻易的处死外面那些惹人厌烦的朝臣,可他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周围的一切都很无趣,他做了这么多年佞臣贼子,忽然有些厌烦了。
容鸩抬头看向朱红的大门,萧澧现在应该还在宫外给他买桂花糕,不会这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