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澧坐在最后的角落里,一身玄衣,低调内敛,那里位置偏僻,光线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陈实邈已经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官服,手里拿着书站在前面。
他看到容鸩,忍不住从鼻孔出气,用力哼了一声,语气生硬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容鸩弯唇,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有恃无恐地看着他,慢腾腾道:“很久没听过陈夫子的课了,咱家闲来无事,过来听一听。”
“这里不欢迎你。”陈实邈抖着白胡子,声音不耐,“请你出去,不要打扰我给皇子们上课。”
“陛下说过,这座皇宫里没有咱家不可去之处。”容鸩抬头笑了一下,“陈大人就算在茅厕,咱家也是想去就去,想看就看。”
“满口胡言!”陈实邈怒不可遏地瞪着他,白胡子抖的更加厉害。
容鸩火上浇油道:“陈大人茅厕的时候如果不想被咱家看到什么不雅之举,可要记得关好门。”
陈实邈痛心疾首地看着他,甩着袖子怒道:“你小时候老夫也教过你,你幼时孝顺父母、尊敬师长,乖巧又懂事,那个时候老夫常常对人说生子当生崔兰瓷,将你当做如意门生,可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你实在是太令老夫失望了!”
众人瞪大眼睛,忍不住面面相觑,他们觉得陈实邈可能是老糊涂了,他说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容鸩,容鸩跟‘乖’这个字根本一点也不搭边,跟‘乖戾’这个词倒是很配,陈实邈恐怕是少说了一个字!
萧澧想象着容鸩乖巧柔顺的模样,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还真想看看当年那个小兰瓷。
容鸩面色沉了下来,目光在众人面上掠过,众人只感觉一阵冷风袭来,他目光所到之处,大家赶紧都把探究的神色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容鸩扯了扯嘴角,意兴阑珊地看了一眼陈实邈,不紧不慢道:“陈夫子恐怕是老糊涂了,在你面前的人不是崔兰瓷,而是陛下亲自赐名的掌印容鸩。”
陈实邈怒火难消,“我倒宁可你当年跟着崔将军一起去了,省得给他丢人现眼,崔家儿女个个性格刚烈,如果他还活着,看到你如今模样……”
“如果他还活着说不定会给我击掌称好!可惜他已经死了,什么都看不到了。”容鸩神色冰冷地望着陈实邈,声音没有起伏道:“陈夫子看来是真老糊涂了,既然老糊涂了,就没有资格再教各位皇子,免得让皇子们跟你一起犯糊涂,还是回家养老去吧。”
“你什么意思!”陈实邈怒道。
容鸩扬声道:“即日起,罢黜陈实邈官职,送其回家养老,没有陛下传召,再不得入京半步。”
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陈实邈可是庆德帝钦点的夫子,容鸩竟然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把他打发了。
陈实邈气愤地指着容鸩,面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鸩一个眼神,高离立刻带人将陈实邈拖了出去。
陈实邈瞪着容鸩,呼哧呼哧的喘气,面色涨紫,直接气晕了过去。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替陈实邈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实邈被拖了出去。
陈实邈被带走之后,整间屋子里落针可闻,一片寂静中,只有朱子规目光定定落在容鸩身上。
他眼中漫着愉悦,踌躇了一会儿,开口道:“掌印,陈夫子不在,我们这堂课由谁来上?”
大家不由看了他两眼,忍不住在心里骂他是个死脑筋,现在谁还有心思上课,不怕再被拖出去么!
不过想起他对容鸩的心思,众人神色渐渐暧昧起来,偷偷笑了笑,目光毫不掩饰地鄙夷起来。
毓朝民风开放,不少皇子府里都养着脔宠,可朱子规觊觎谁不好,竟然敢觊觎容鸩,也不怕被容鸩这个毒物给毒死。
“课啊……”容鸩沉吟了一下,不以为意道:“咱家来给你们上吧。”
众人脸色难看,却不敢反驳。
容鸩扫了一眼他们面前的画纸,“既然画纸都准备好了,这堂课就画……美人图吧。”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来了兴致,忍不住嘿嘿笑两声,平日里陈实邈总让他们画那些高雅之物,山水或者梅兰竹菊,他们早就已经厌烦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们画美人图,实在是新鲜又刺激,他们不由跃跃欲试。
二皇子平日最喜欢美色,神色顿时激动起来,看着容鸩问:“我们画谁?”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厌烦容鸩,毕竟容鸩当年一剑杀了大皇子,可谓是替他扫除了障碍,毓朝有史以来继承人要么立长、要么立嫡,前皇后过世后没有留下子嗣,庆德帝这些年来虽然收了不少嫔妃,但一直没有立后的打算,既然没有嫡子,那么自然是要立长,大皇子没了,当然就轮到他这个二皇子了。
容鸩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算是帮了他一把,虽然庆德帝一直不肯立太子,但他一直将太子之位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觉得自己在其他皇子面前高人一等。
因此面对容鸩的时候也不像其他人那么恭敬,毕竟他觉得自己以后是要做太子的,而容鸩终究只是个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