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咱家不想跟你坦诚相见。”容鸩脸上笑意不知不觉已经彻底散尽，他放下茶盏，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萧澧不以为忤，“不知我是何处得罪了你，你为何唯独对我不假辞色？”
容鸩阴沉道：“说不定是你上辈子欠了咱家的。”
萧澧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笑吟吟看着容鸩，“我欠了你什么？”
容鸩沉默，攥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白。
萧澧欠了他什么？
上辈子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相互利用。
他识人不清，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萧澧就是欠了他的！
容鸩咬紧下唇，幽幽道：“昨夜咱家做了一个梦，梦中你给了咱家一块糖，咱家喜不自胜，立即把糖吃了下去，可吃下去之后才发现糖心里夹了一层毒药，咱家被毒死了。”
萧澧以为他在说笑话，摇头笑了一声。
容鸩抬眸看他，“咱家觉得得不偿失，不想再跟你合作，你不必继续在咱家身上花费心思，咱家是不会帮你的。”
萧澧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因为一个梦就讨厌我吗？”
“嗯。”容鸩压根就不想跟他讲理，“就因为一个梦。”
萧澧神色无奈，实在觉得荒唐可笑。
容鸩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看着他，冷道：“走吧，你下次再随便出现在芝玉殿，咱家不会再像这次这般客气。”
萧澧走后，容鸩脱了外衫，蹬掉脚上的鞋袜，拆了发髻，跑到床上睡了一觉。
上辈子他兢兢业业的复仇，就连睡前脑子里都满是筹谋算计，根本没有时间像这样什么也不想的躺在床上，这辈子他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难得忙里偷闲，他要好好享受悠闲的时光。
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他在床上舒舒服服地懒了会儿，才坐起来，唤人进来服侍。
高离走进来，看到地上的鞋袜东一只、西一只的摆着，微微有些惊讶，待看到容鸩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不由愣了一下。
容鸩以前一直是一副紧绷的状态，就像一直有一根线拉扯着他不让他放松一样，他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像这样散了发髻，他总是随时将衣物放在旁边，时刻准备着、提防着，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里。
高离看着容鸩睡得有些迷蒙的双眼，莫名有些开心，总觉得这样的掌印才更像个活人，沾了人气。
高离收起眼中的惊讶，小步走过去，一边服侍容鸩穿衣，一边道：“奴才已经按照掌印的吩咐给陛下服了丹药，陛下现在正在跟嫔妃们享乐呢，似乎对新进宫的那几位妃嫔很满意，没有追究钟郁香的事，只叮嘱让掌印好生养病。”
容鸩冷笑了一声，二皇子死了，倒是一点也没有影响庆德帝取乐的心情。
高离低声道：“另外，二皇子的母妃得知二皇子死了之后，也在冷宫自尽了。”
容鸩淡淡‘嗯’了一声，“陛下怎么说？”
“陛下觉得扫兴，让人草草将她埋了，不让声张。”高离给容鸩穿上鞋，道：“冯生回来了，正等在外面呢。”
容鸩整理好仪容，坐到桌边，“让他进来。”
冯生很快就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他有一张国字脸，五官硬朗，因为是太监，面容显出几分阴柔，但因为净身晚，身材比一般的太监都要强壮。
他进来后就赶紧行了一礼，抬头亲切地唤了一声：“掌印，奴才回来了。”
容鸩看着他微微愣神，冯生跟高离一样，都是容鸩的左膀右臂，一直以来都是高离帮他处理宫中事物，冯生帮他处理宫外的事，冯生常常出宫，一般不在宫里。
上辈子，萧澧灭了毓朝之后，先是杀了高离，后又杀了冯生，让容鸩失去了两个心腹，再没有能用的人，他去问明原因，萧澧含糊其辞，只说以后再给他找几个得心应手的手下，他想要多少都行，还花了不少心思哄他。
容鸩当时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片冰凉。
高离和冯生是他自己培养的人，无论以后萧澧再给他多少人，那些人都无法代替他们，因为那些人都是萧澧给他的，背地里都是听命于萧澧，而不是他。
萧澧把那些人放在他的身边，无异于安插了眼线一样，他以后所做的事都会在萧澧眼皮底下，再无自由。
容鸩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萧澧得到天下之后，他对萧澧已经再无用处，萧澧是想要架空他，才一点点削弱他。
萧澧根本就不信任他。
容鸩回过神来，想起这些事仍然觉得心寒，一颗心像浸到了冰里一样。
冯生正在禀报着这次出宫的事，他意兴阑珊地听着，心里暗想，这一次，属于他的东西他都会牢牢握紧，不会再让萧澧有机会除掉高离和冯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