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到宿主肉身的影响,苍葭眼中闪烁点点星光,泰然处之地替楚襄接受着这一切,这宝光华璀、宁和喜乐的未来。
约戌时末,这些或来打趣或来捧场的人群皆散了,新嫁娘尤坐床边,红烛印着新郎的脸明明灭灭,外头传来窸窸窣窣地响声。
新郎拔步走到新娘的跟前,俯身低低望她,脸对着脸,那带着滚烫的呼吸落到她脸上,他看着她微微眯起的眼睛,想站起来吩咐人替他做一碗醒酒汤。
“你醉了。”她的声音很轻,含着情。
白泽撩开她面前那一帘子珍珠,美人的红唇欲滴,心火烧的狠,凝眉一挥手,房里服侍的人便立刻下去了。就连一直不放心苍葭的红霜竟也很捧场,混在人群中,低首垂眉的出去了。
房里蓦地一空,本来吵嚷的声音渐静起来,苍葭正疑惑怎的没人过来闹洞房,白泽却像是知道她所想似的,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道:“都被我喝倒了,来不了。”
苍葭听了,佯装粉脸一红,手刚点上他胸前就被拨开了,大手握着小手,柔若无骨似的,明明之前也是碰过的,只是当时的心境和如今不太一样。那时候名不正言不顺,再后来又是男未婚女未嫁,带着懵懂的克制,心里那把火烧不起来,略一想变立刻又把这些不成文的念头按下去,在心里形成个不真切的影子,撩人又灼人。
如今却是名正言顺的,他甚至都不让苍葭站起来,亲手替她摘了冠冕,喂了酒,解了罗裳。这个国度的服制不如大合繁复,也没有男子初长成时家里会放两个通房在他们身边的规矩。不过这里的民风也的确开放,如白泽这个年纪仍不成亲、也没有桃花债纠缠的倒是少数。
其实苍葭不太在乎一个男人的从前,但她想楚襄应该是在乎的,于是她才会替楚襄调重白泽,她的宿主实在是个再传统不过的女子,心中所念也无非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全了她的心愿,是为着她成全她的心愿。
这样想,便勾着笑与白泽双双倒向床的中央。那床软极了,铺着各色的花瓣与草药,苍葭记得大合常铺的却是莲子和花生。
入乡随俗,倒也新鲜,反正哪里都不算是她真正的家乡。
其实她早就,没有家了。
念此,她捧着这个男子的脸笑,却笑出眼泪来。
白泽却是知道很多女子出嫁时常牵情肠,倒不觉得意外,温柔的唇角吻上她的眼泪,但苍葭知道这个人的温柔是给宿主而不是给她的。
于是她心里的悲哀越发的盛,好在她还算是个自制的人,也不忍辜负这美景良辰,她的手慢慢抚摸上他的脖子,允许他翻身欺上她,十分温柔的回应着男子激烈的吻。
就这样,她慢慢忘记真实与痛楚,置身她自导自演的折子戏里,代替楚襄享受着属于她的欢愉。
新人们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苍葭醒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还存着昨夜留下的余痛。楚襄不是初婚,但眼前这男人……以一个新婚妻子该有的眼神睇他一眼,像是心有所感似的,他亦睁开眼瞧她。
这正是情浓的时候,眼见着丈夫又要问她,这位曾做了一世宠妃的佳人却天生无师自通欲拒还迎的本领,脸上带着笑慢悠悠地推开他,说:“得去给父王母后请安呢。”
他却反抓住她的手,嘴里含糊道:“这里规矩不一样,你听我的。”
自然是听你的。
苍葭一向乖觉,勾唇笑了笑,又与他笑闹一会,才趁势滚到他怀里。
不过中午是要同去与公婆用饭的。婆婆昨天已经见过,盛装的王后果然未因新人睡到了这个时辰而面露不满,反而是国王斥了白泽一句:“今天怎么不去上朝?”
王子在他爹面前一向放肆,听了挠挠耳朵,丝毫不以为杵地道:“阿爸不想要孙子了?”
“混账。”
王又笑了起来,此时才有空看这个新娶的儿媳妇,略颔首,目露威压,天然的不怒自威。但苍葭知道这不是对着自己,只不过是一国之主应有的气场罢了。于是也不害怕,大大方方地随着丈夫喊了句阿爸。
父子二人笑闹一阵,白泽方凝了脸,携着妻子的手向父母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南诏没有大合那么多的规矩,虽是储君娶妻,却也不大动干戈,不过他们也有信仰的神,自是要祭神的。
于是待一家四口用完饭,外头来迎的轿辇停在宫门口,侍女们替王后与王妃皆换上宝光璀璨的衣裳,一行人方往神庙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