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河县正好少个主薄,那县令是你哥哥的人,安儿去他手下任职,谅那县令也不敢让安儿吃排头。妹妹你说如何?”章氏笑意吟吟的看着对面的方氏。
方氏听了自然欣喜若狂,主薄虽然官职不高,却是正儿八经的实缺,掌管一县的司法,钱粮。
怀河县距离凤阳府也不是太远,儿子也能常回家看看。
不过她哥嫂岂是那好相与的?会平白无故对他儿子这么好方氏不相信。
果不其然,“你也知道安儿没有功名在身,科举舞弊的案子也没有过去多久。要做成这件事,还需要你哥哥细细谋划,少不了各方打点。也幸好你哥哥是这凤阳府的巡抚,要是别人,拿出多少钱来都于事无补。这怀河县可是个好地方,听说为了这主薄的位子,不少人家都撕破了脸打破了头呢。”
“多少钱?”方氏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知道的给我家安儿安排了主薄的空缺,不知情的还以为你要推荐我儿子去做知府呢。
呵呵,要钱就直说。
你也说了我哥哥是偌大的一府巡抚。
引荐个主薄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还四方打点,你糊弄鬼呢。
她这嫂子就没一没脑子的蠢货。
“十万两。”章氏回。
你怎么不去抢劫?一个主薄你收我十万两。方氏气得想拔腿就走,这黑心肠的。
可是想想儿子,想想他们方家。
方家有钱不假,可是家里没有做官的,终究是比官宦人家少了两分底气。
在当官的
面前免不了卑躬屈膝。
不过十万两的主薄?她章舒也不能当那冤大头。
“此事干系重大,妹妹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容我回去跟老爷商量商量。”方氏内心已经有了思量,这买卖不划算,不能做。
还是让家里老爷走走其它路子,她章舒就不信不仰仗她哥哥,就给儿子谋不来一官半职。
章氏自然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看方氏站起来要走,她也没有挽留,而是抛出了另外一件事。
“说来安儿年纪也不小了,妹妹可有什么打算?”章氏老神在在的开口。
方氏听到这话很是诧异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章氏膝下有一女儿,是她的贴身丫鬟生的。不过自出生起就养在章氏膝下,后来更是将她记做了嫡女。
章舒一直想给自己的儿子方诚安求娶章氏膝下的这个女孩,有了这层姻缘在,章家对他们方家总要客气上两分,薅起羊毛来不要那么狠。
或者不要可着他们一家薅羊毛。
只是这些年章氏一直不肯松口。
“说来映容那孩子和安儿年纪差不多大,我有意把映容许配给安儿,你这个当娘的怎么看?”
映容就是养在章氏膝下的那名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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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诚安这天收拾收拾准备去李家村。
他第一次见到李家村那女孩子是在去年。
与他们方家生意上往来密切的一位长辈家的亲人去世了,他代表他爹过来吊唁,顺便带人去山上转了一圈。
正是在李家村的山脚下,碰到了一位像杜鹃花一样热情洋溢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方诚安长在凤阳府,见过各色各样的女子。但是在方诚安看来,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女孩子无趣的紧。
要么张口闭口三从四德,要么忸怩作态无病shen • yin。见多了,方诚安很是厌倦。
但是红梅不一样,她单纯善良又坚强dú • lì。
她见到他的时候,没有躲躲闪闪,反而落落大方的请他一行人去家里喝水。
热情又大方。
看他的眼神也是淳朴又真诚。
仿佛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并不会将他当作方家的儿子,家里有用不完的钱财。
她照顾父母,体贴姊妹,在村里很受欢迎。
她年级那么小,便开作坊,养活一大家人。
方诚安知道后很是心疼,想拿钱给她,减轻一点她的负担。
却被她严词拒绝了。
“方公子,你的钱我不能要。靠着作坊,我就可以养活我的家人呀。你给我钱是看不起我吗?我不想被你看扁呢,怎么办。”李红梅俏皮的说道。
虽然被拒绝了,但是方诚安却一点没有反感。
真是一位不贪图富贵,不爱慕虚荣的好姑娘。
自此方诚安对她是彻底上了心。
这样坚强dú • lì又孝顺的女孩子跟凤阳府里那些只知道跟爹娘伸手要钱的娇气造作的千金小姐一点都不一样。
她是那遗世dú • lì的杜鹃花,热烈的在这个小村庄里绽放,从此让他不能相忘。
方诚安走在街上,想着这样突然上门拜访会不会很冒昧。他不想让她的家人认为他是一个轻浮的浪子。
咦,对面那是谁?
“红梅,你怎么在这儿?”方诚安惊喜的问道。
一定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才把他心心念念的杜鹃花立刻送到了他眼前。
李红梅自然是专程来镇上找方诚安的,她已经等不及他去找她了。
当然她不能说实话,否则会被看不起。
但是
李红梅也装作一脸喜悦的样子,随后慢慢低下了头,“方公子,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红梅,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给你报仇去。”方诚安注意到了对方低落的情绪。
“不关你的事,方公子,都是红梅命苦,你不用管我,快去忙你的吧。”李红梅泣不成声的说道。
李红梅相貌本来就不错,否则也不能把方诚安迷得晕头转向。章茂来挨了打走了,他反而不顾一切要留下来。
此时看着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连拉带拽的把人带回了自家的别院。
“好了,这里没人,你可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诚安拿了一块帕子给她擦眼泪。
李红梅低头沉默了好久,才一边抽泣一边开了口,“我的作坊倒闭,不能挣钱了,我爹娘很生气,我爹要打我,我娘跟他吵了起来。我不想他们因为我继续争执,便一个人跑了出来。”
李红梅说的半真半假,方诚安听了自是愤怒不已,“你的爹爹怎可如此?你还是一个女孩子,就早早担负起养家的重任,这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事。作坊倒闭想来也不是你愿意的,我去找他们说说。”
李红梅急忙阻拦道,“方公子,你不要这样说我的父母。他们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我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争气,才惹爹娘不喜。呜呜”
方诚安无奈的说道,“好吧,我不去找他们。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红梅站起来看着窗外远处的池塘,脸上一片落寞,“我能有什么打算,便如那没根的浮萍,漂到哪儿算哪儿吧。”
看李红梅郁郁寡欢的神情,方诚安实在忍不住满腔的情意,上前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说道,“我带你走啊,你跟我走。你不是浮萍,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李红梅装作不敢置信的看着方诚安,“方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说到这里,她把手抽回来,转过身心灰意冷的说道,“可是我不能连累你,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家女,你父母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方诚安此时哪里想得了那么多,“你放心,一切都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你这么乖巧孝顺,我爹娘也会喜欢你的。”
“方公子,我突然意识到老天爷对我其实很好。也不知道我李红梅何德何能,能得你眷顾。”李红梅暗下内心的狂喜,崇拜的看着方诚安。
上辈子她在他的身边呆了那么多年,自然对方诚安很了解,对付起他来简直易如反掌。
方父严厉,方母
溺爱,方诚安在家里一直被当做孩子看待。
被人当做孩子当然是一件好事,意味着犯了错别人不会对你如何。
被人当做孩子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意味着你并不被信赖和依靠。
也是,谁会去仰赖和信任一个孩子呢。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方诚安,最喜欢的便是他人的仰赖。
李红梅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既要展现自己坚强的一面,不能让方诚安小看了去。又要不时的示弱,表现出对方诚安的依赖,满足他的大男子主义。
这些都是上辈子那个女人教她的!
两个人在怀河镇很是情意绵绵了一段时日,这天方诚安突然收到了家里的一封来信。
方诚安看完信后脸色忽白忽喜,变换不定。
“方哥哥,你怎么了?”两人已经定情,李红梅也改变了对方诚安的称呼。
方诚安把信递了过去,他知道李红梅识字。
李红梅接过信来,脸色顿时变了。
又是那个女人!
上辈子章映容把她的方哥哥害得还不够惨?这是要再来上一次?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