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沟的人很快搬来了桌椅板凳,并整齐的摆在了村口的大树下。
这颗树有些年纪了,枝繁叶茂,树下好大一片阴凉,是村里女人纳鞋底的好去处。此时冬日的阳光从缝隙里照过来,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苏知府指了指中间的桌椅,“纪大人,请吧。你是主审,老夫在一边旁听就好。”
他转头看了看还被绑着的苗家众人,对身后的衙役吩咐道,“这还没定罪呢,怎么就把人绑了。来人把他们身上的枷锁给本官卸下来。”
苏知府带来的人和沈客行的人手立马上前拆锁的拆锁,解绳子的解绳子。
纪良才带来的衙役在一旁看着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在一旁站着。
文姜感激的冲苏知府看了一眼。
苗家爹娘岁数大了,天杀的纪良才连老人也捆绑的紧紧的。
这时候派去花家的衙役也带着花家两口子来了,随后来的还有白家一家。
文姜往白家人身后看了看,没有看到苗金花。
金花去了哪里?
她低声冲身侧的马云保说了几句,马云保点点了头,转身向村子里的方向奔去。
这边,纪良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坐到树下开始审案。
“好了,花家夫妇上前来,把你们如何发现自己儿子死在苗家长孙苗金柱刀下的事情再给苏大人重复一遍。”
花家两口子在大苗山里众多乡亲们目光的注视下缓缓走了上前,
“昨天我娘家那边村里乡亲给我们两口子传来信儿说我娘病了,我跟我男人便立刻回了我娘家。还好我娘生的不是什么大病,让大夫看过之后,我们两口在我娘家住了半宿。担心家里的鸡鸭鹅,天没亮便往回赶。
谁知道刚进家门,便发现我儿子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苗家的金柱拿着匕首站在我儿子身边。我儿子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青天大老爷,您可要给我家儿子做主啊。俺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花家婆子好吃懒做,爱嚼舌头根子,东家长西家短,哪里都少不了她。
死去的花二流子,平常更是没少做那遭人唾弃的事儿,村里女人老远看到他都避开。
也就是这半年,跟着他爹娘上山采黎檬,才少在村里晃荡。
不过村里人再怎么不待见这一家子,也没想着看到他们家去死啊。
确实像花婆子说的,他们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后可怎么活呢?
不过围观的群众虽然同情花家一家子,但是不代表没脑子。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深仇大恨,金柱会对花家的小子下死手?
杀完了人不跑还留在那儿?
“本官问你,除了你夫妇二人之外,还有外人在场?”纪良才问。
“有,当时我家的邻居正好听到了我和我老头子的呼喊声,立马冲了过来。他们可以作证,就是金柱杀的我儿子。”
“白家人何在?”
白婆子从人群里慢慢走了出来。
“是你亲眼看到是苗家小子苗金柱杀了花家的儿子花大虎,是也不是?”纪良才眯着眼睛问道。
艹,这问法。文姜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纪良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天非得把他们一家子弄走不可。
“婆子我早晨起床很早,听到了隔壁花家大叫的声音,过去便看到花家的儿子已经死了,苗家的小子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老婆子虽然没亲眼看到苗家的小子是如何弄死花家儿子的,不过”
白婆子故作恐惧的看了苗家方向一眼。
纪良才拍了一把桌子,“有什么话,你直说,不用害怕,一切有本官给你做主。”
白婆子这才装作鼓起勇气的样子,接着说道,“半夜的时候,老婆子听到了隔壁的打斗声。听着似乎就是苗家小子和花家儿子在争吵,我也没当回事便回去睡了。谁知道天亮的时候,便看到了花婆子抱着死去的儿子哭。哎,估计是年轻人火气大,可再怎么着也不能shā • rén啊。”
听了白婆子这话,金柱再也忍不住了,在一旁气得怒吼,“好你个白婆子,明明是你前来传信说我妹妹金花生病了,让我晚些时候过去看看。我去了你家,你又不开门。原来在这里等着算计我呢!你个阴险狠辣的毒妇,我”
纪良才怒喝一声,打断了金柱的话,“住口,本官还在这里,不容你咆哮公堂。你说是白婆子邀你去的她家,你可有人证?”
“我我没有。但是我绝对没有杀害花大虎,好好的我杀他干什么。我只是去他家借个梯子,想从墙头上进去白家,看看我妹妹怎么样。”
金花已经被逐出了家门,白婆子又是趁人不注意来的,并没有人看到他和白婆子说话。
金柱也没有跟别人提起,想着先悄悄去看看金花怎么样。
“哼,你说你没有杀害花大虎,可是人证物证都在。你敢说这把匕首不是你的?”纪良才让衙役呈上了匕首。
这把匕首好多人都认识,是苗金柱年前买的。当时还被苗家爹娘说了一顿,不许他拿着这玩意出来晃。
苗金柱也是看着匕首上面的花纹好看,看多了话本子,买不起刀剑,买了把匕首来凑数。
哪个少年还没有个武侠梦呢。
被爹娘说了一顿之后,便将其扔在了一边。
可是现在匕首竟然出现在了花家,金柱也觉得莫名其妙。
一直在旁没吭声的苏知府开口,“这苗金柱和花家儿子可有什么恩怨,他可有杀害花家儿子的动机?”
纪良才看了看花家婆子,“你来告诉苏大人,你家跟苗家之间有何恩怨?”
花婆子看了苗文姜一眼,大哭着说道,“我家儿子还没娶妻,这苗家女儿和离回了娘家后,老婆子我便找了媒婆上门说亲,想让我儿子娶了苗家的这女儿。谁知道苗家看不上我儿子便罢了,把我花钱请的媒婆赶跑了不说,后来这苗家的孙子还把我儿子好好打了一顿。呜呜,大人,你可要为我家做主啊。”
纪良才看着苗金柱,“确有此事?”
苗金柱回道,“是的,但是”
纪良才不等他说完,转身冲着苏辰坤说道,“苏大人,物证,认证,作案动机都全了,您看能否让我把苗家一干人带回好好审理一下?”
苏辰坤好笑的摇摇头,“纪大人,且不说目前案件尚且处处是破绽。我大良朝律法什么时候规定,一人作恶,要祸及全家的?”
又不是谋反要株连九族的大逆不道之罪。
“大人,这苗金柱肯定是受了苗家人的指使才这样做的。此事既然因苗氏而起,说不定就是她在背后主使的,让我把人带回去审问一遍即可知。”
纪良才当然知道将苗家全家弄走不合规矩,但是斩草哪有不除根的。章元修给他的任务是要苗家鸡犬不留。
没想到苏辰坤狗胆包天,敢跟章巡抚做对。不过有他在,今天把苗家人赶尽杀绝恐怕不能。但是,无论如何要把那苗氏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