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权:“……”
他敢说领导不是吗?
吞下十个叶雨秋的胆子,他也不敢啊。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您说的很对,是太太耍小孩子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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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一栋洋楼前,谭建彬亲自出来迎接。
谢遇时从车上下来,慢条斯理地搭着纽扣,朝着一旁的老者点头示意:“谭伯。”
几句寒暄后,谢遇时被引到花园一处凉亭上。
谭建彬忙着蓓新茗的间隙,谢遇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射过去。
许久不见,谭建彬的头发白了不少,皱纹深邃略显老态,和记忆中精神矍铄的状态大相径庭。
谢遇时一阵恍惚,忽然想起在接手恒越后,谢林松感知自己的那席话。
作为谢家唯一的正统继承人,当年的谢林松虽有经商之才,但妇人之仁的脾性注定他无法在当时内斗严重的集团立威。
恰好那时,谢老太爷看中了谭建彬身上的那股狠劲,将他从分公司调来,一路提拔他坐上副总经理的位置,明里暗里鼓励他替自己唯一的儿子谢林松肃清党羽。
所以在谭建彬看来,恒越能发展到今天,靠的并不只是谢老太爷多年前打下的根基,若没有自己在背后出谋划策,仅凭一个做事优柔寡断的谢林松,在当时各路企业夹逼与政策法规改革的两难境地下,稍有不慎,恒越多年的经营便会满盘皆输。
谭建彬自认劳苦功高,跟在谢林松身后擦了几十年的屁股,以为谢老太爷能惦念这些年自己对谢家做出的贡献,给他们谭家谋一个好出路。
哪成想,被他当作父亲那般敬仰的老太爷一纸调令,将他发配到不毛之地。
这般卸磨杀驴的冷血做法,落在谁身上都不会甘心。
与其乖乖引颈受戮,不如另辟蹊径。
不得不承认,谭建彬确实是个有勇有谋的人物,也难怪当年的谢老太爷会如此忌惮他。即便他如今已另起炉灶,站到了谢家的对立面上,却依然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一番事业。
不管是狠辣的心思,还是雷厉风行的作风,都足以令人忌惮。
谢遇时其实能理解谭建彬的怨怼和他如今的做法,但他有他的立场,理念不合注定分道扬镳,昔日和蔼慈祥的长辈从今往后也只会是战场上争锋相对的敌军。
而最后不外乎两种结局,你死或者我亡,不留丝毫情分。
谢遇时默默收回视线,两个人都不着急开口。
风渐起,庭园茶香四溢。
安安静静的一盏茶后,谢遇时朝高权递去一个眼神。
高权心领神会,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支票。
谢遇时指尖捻住支票边角,缓慢往前一推,“父亲念及谭伯这些年对恒越的贡献,特地将百分之七的股权以目前的市场价折算成现金,托我转交给您。”
换言之,如果谭建彬当初选择留在恒越,这些股权就是他的。
谢林松和谢老爷子不同,本性温良,没那般重利。本想在谢遇时接手恒越后,将这些股权转赠于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心灰意冷,直接离开了恒越。
也可能,并不是临时起意。
谢遇时接手恒越的这三年来,陆陆续续有得力干将请辞离开,最终目的地还都是谭建彬一手创办的锋行。
锋行的主营业务与恒越相同,核心技术、营销模式等也都有着八成相似。
这种种很难不让人怀疑,谭建彬是做足准备才离开的恒越。
谢遇时这段话可谓shā • rén诛心,但饶是他如此内涵,谭建彬依旧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宛若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聊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说起你父亲,前不久我刚见过他,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倒是你,整个人变了不少。”
他没接支票,甚至由始至终都没有往那看上一眼。
谢遇时不置可否,用品茗杯盖住支票,嗓音凉而淡,“谭伯也变了不少,连我不饮大红袍这事都忘了。”
随即,修长的手指捻住黑子,在棋盘上落下。
咚的一声轻响,像叩在人心上。
谭建彬眸光渐深。
谢遇时没留下吃饭,临走前,谭建彬笑说:“下次把卿陆也带上,我好久没见到她了。”
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谢遇时微微颔首,躬身上了车。
五点的深秋,天色暗得快,路灯接二连三地投下一簇铜钱黄。
这一趟鸿门宴下来,谢遇时算是理清了谭建彬的目的,不只是要给下马威的意思,估计更多的是想借这机会试探一下谢家未来的掌权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在国外的这段经历是不是已经将初生的牛犊磨砺成了有足够威慑力的虎豹。
谢遇时嗤了声,形神俱懒地阖上眼皮。
车辆汇入高架不久,赵卿陆的电话打来。
说起来,两夫妻打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像是对方的声音有多辣耳朵似的,能用微信应付就坚决不消磨镶了金的声带。
“在忙吗?”对面一字一顿,极其生硬。
谢遇时把手机拿开些,扫了眼屏幕,放回耳边,极淡地嗯了声。
意思很明确:没空听你逼逼。
赵卿陆噎了噎,正想委婉地抛出“我用大号在微博上内涵你”这个话题,不知为何,话到嘴角滚了一圈,最后成了:“苏河安跟陆佳音离婚这事,你看到了没?”
无意识的话说出口后,赵卿陆大脑宕机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忽然又觉得自己这波操作很英明,先用两个不相关的人先导出话题,再不动声色地循序渐进。
她还真是天才本才。
“哎。”
谢遇时听着对面被拉长近十秒的叹息声,眉心蹙了蹙,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浪费半分钟在自家塑料太太这种没话找话的愚蠢行为上。
车上气氛本来就算不上好,这会更是冷到冻伤高权冰肌玉骨的地步。
高权裹了裹衣襟,从后视镜悄悄瞄了眼自家老板那张写满了“但凡我的太太能明白‘分分钟不仅可以一个亿,也能几千万个亿’,谢氏的营业额还能再往上升几个百分点”的臭脸。
忙不迭把到嘴边的“谢总,太太也只是想和你唠唠家常,填补一下这八个月你转送给美洲狮的爱情”咽了回去。
一个无情无爱的工作机器,跟他谈感情就太伤自己工资了。
赵卿陆自然不知道宾利车上的暗潮涌动,自顾自地说,“明明两个人前不久还这么恩爱,转眼间就be了,只能说网上的新闻热搜一半以上都是不靠谱的。要是现在的媒体人,都能像桑陌这样严谨,那这世界上能少多少心碎的磕瓜人cp粉啊。”
谢遇时想起赵卿陆口中那位严谨的媒体人,能把奶牛写成犀牛的笔力,忽地轻嗤。
“所以?”
话只说到一半就没了声,以谢遇时“天崩地裂也不能阻止我抬杠”的尿性,显然还有极不中听的后续。
赵卿陆眼皮一跳,本能地想要挂断电话,没来得及,谢遇时清冷的声音再度从听筒里散了出来。
与此同时,etc抬杠机正式开始运作。
“你是想让我去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