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对那个容迟的心思,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原本,那人桀骜不驯,自己给他点儿下马威,调.教好了再带他去拜见公主,是最稳妥的方式。没料到,公主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竟提前来地牢将人接走了,还专程请了太医院首为他诊治伤势。
这便不是寻常的中意了,甚至起了维护之心!
冯承心中升起一丝恼恨。
若那容迟只是个玩意儿,费些心思送给公主逗趣一番也未尝不可。可如果他在公主心中的分量比自己还重,自己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看着李太医和芳若进门的身影,冯承垂下了目光,心思开始运转起来。
撷芳院的偏厅内,楼昭正在用膳。
李太医垂手站在一旁,说着容迟的病情。不同于对芳若的三言两语,对宛华公主,他说得详细又通俗,将容迟的伤势剖析得清楚明白,说完了伤势,又详细解释了该如何医治用药。
楼昭细细地听了,结束后才说了句:“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跟芳若提,从库房取去,务必让他尽快恢复。”
李太医点头称是,垂下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不解。
他此前知道的消息是,这两人关系势同水火,如今看来,似乎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宛华公主这是,有什么他看不懂的用意吗?
不过,既然并非借他之手害人,他只管照办便是,于是也不去深思。
时辰不早,李太医便告退了,留下了随行的药童守着容迟。这是他的小徒弟,以防病人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可以临时支应一段时间。
楼昭用完了晚膳,便有心去会一会那位大反派。
“去园子里走走。”她对芳若道。
出撷芳院时,却先看见了跪在门口的冯承。
她这才想起来似的,微微一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哟,竟把你给忘了,怎么还跪着呢?起来吧。”
冯承谢了恩,东倒西歪地站起来,楼昭便似笑非笑地看着。
他此举或因跪得太久膝盖软的厉害,也不乏有卖惨的嫌疑。冯承见她不说话,果然下一秒就站稳了,佝偻着身子,低声回道:“是小的自作主张,坏了主子的事。”
楼昭便看向他,问道:“你坏了我什么事?”
冯承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微沉:“主子想雪中送炭,令他绝渡逢舟。”
楼昭微微一笑,道:“既然知道,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冯承垂下了目光,眼神越发地冷了,声音却有些反常的谄媚,道:“属下明白,这便去领家法。”
楼昭挥了挥手,淡淡地说:“去吧。”
冯承去护卫处,领了三十大板。属下问他是否要留手,冯承冷着眼神,道:“应当如何,便如何。”
三十大板不至于要人命,但他这些年养尊处优,也够受的了。
这笔账,自然要记在容迟身上。
楼昭并不知道冯承是如何想的,便是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此时她与芳若两个在公主府的园子里散步,走着走着,便到了绿满楼门口。
芳若问守在门口的仆从,道:“容公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仆从回道:“方才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芳若便看向楼昭,见楼昭挥了挥手,便推开了门,随后带着内外守着的仆从们一道退下了。
楼昭独自走进室内。
容迟阖目在床上躺着,身上搭着薄薄的一层衾被。
楼昭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此人相貌确实出众,即便放在她那个时代,也是可以靠脸吃饭的类型,偏偏还很有手段权谋,难怪原主颇为上心。
楼昭想了想,此人对美貌免疫,不知是否抗拒深情?
无论什么法子,总得试一试。
这样想着,她坐在了床前,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对方搁在被面的那只手。
他的手很大,能完全包覆住她的。
感觉有些冰。
单独看很白皙的皮肤,当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时,却能明显看得出,他的肤色更深一个色号。
楼昭感受着这些细微的感受,不多时,便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的手心里,微微地动了一下。
疑似挣脱的动作。
楼昭用了些巧劲,将那手扣住,这才抬起目光,看向那双看向自己的,沉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