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霄摸着胡子无奈看她,“你总说孩子气的话,你何曾有过倒霉,盛极又怎可能必衰?你看我谢家,世代簪缨,钟鸣鼎食,到如今何曾有颓势。”
清宁想了想,便笑起来,“舅舅说得对,谢家势大,天下门阀无可出其右,是我想岔了。”
谢思霄愉悦地笑起来。
等谢思霄走后,系统诧异问他,“你居然不告诉你舅舅剧情。”
清宁笑了笑,“我为什么要现在说?”
系统搞不懂她脑回路,但它在大事小事上从没说过她,为免被羞辱干脆利落闭嘴。
清宁身子骨健壮,过了一两日果真好起来。
她尚未忘记廿二是与莺莺约好的日子,当日便换了一身利落的男装,效仿施云台的样子冠上金冠,远远看去就是一副漂亮郎君的样子。
不是清宁自夸,她这身没长大的皮相虽然不像施云台这般掷果盈车,但骗骗小姑娘肯定过得去。
一路打马去了秦淮河,河边早就挤满等着莺莺出来的人。这两年莺莺不知从哪学来一些南曲,又流传出几本闺中诗作,早被文人雅客们捧为“才女”,压了同行不知多少头。
故而今日她的初夜里捧场的人也多,大家不奢求美人一顾,只要见见她那天仙一般的容貌即可。
清宁被老鸨引入二楼雅间,里面正坐着个俏丽的少女,那少女是两日不见的崔雪莹,正揽镜自照着。
她见清宁来,放下手中东西道,“你那个表哥是不是回来了?”
清宁眨眼,“崔姑娘这么挂念我表哥?”
崔雪莹瞪她,“少来,我有个姐妹想要他贴身的荷包,问问你这有没有,也不是白给,赏春阁妙音公子一良夜如何?”
清宁思索一会儿方道,“我也不想要什么良夜,换成一匹马就行。”
崔雪莹笑道,“你真是不解风情。”
清宁摇晃扇子,“我若真体贴了,恐怕又要被骂处处留情。”
崔雪莹抚掌大笑。
当年清宁才十四岁,撞见潜伏入的贼寇二十余人欲对几位贵女行不轨之事,彼时她提枪将那些人当场斩杀于马下,披着红色披挂绕城三圈,枪口还滴着鲜血,马前挂着数十个象征功勋的头颅,白生生的脸蛋上如含冰雪。
整个金陵城万人空巷,阁楼上全是给她掷花掷果、挥着手帕的少女。
不过因为后来不少人得知她女子身份,黯淡心碎下因爱生恨,肆意抹黑她,加上她爱与崔雪莹等人混在一起,名声越发不好。
清宁看了她一眼,“况且万花不入我眼,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们说话的时候外间已喧闹起来,只见对面的阁楼上缓缓走出一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被嬷嬷牵着露出一只雪白的小手,虽看不清脸但身形婀娜多姿。
嬷嬷道,“今日出价最高者便是莺莺良婿。”
底下人听完她话皆沸腾起来,唯独崔雪莹撑着脑袋,“我见这莺莺长得也不如何,若是我这般姿色上去………”
清宁没有理会她的自说自话,把写好的帛纸放在侍女手捧的玉盘里。
莺莺的初夜并非拍卖,而是匿名出价,价取高低,价格第二者可得。清宁算凑数的,当初就与莺莺商量好出价几何,算给她捧个人场。
这时候也不能冷落客人们,莺莺在高台上跳一支新编的舞,还有吹笛弹琴的侍女们在一旁应和,恍然一副天上人间的盛景。
但这样的情形对于清宁雪莹这种看惯歌舞的女子并不算如何,二人品茗对坐说话,雪莹却眼睛一亮,指着下面道,
“那不是你家二姐姐?”
清宁看了一眼,果真是谢玉珠。
谢玉珠自诩高洁,也不知她怎么会到青楼来,居然还穿着女子衣服。
青楼的客人可不是好惹的,有人看她漂亮干脆上手调戏,谢玉珠左支右绌,十分难堪。
崔雪莹撑头看得津津有味,“这位大小姐好像是一个人,你要不要去救她?”
清宁正想说话,却听闻前面已算出来,莺莺初夜归了谢家表三少爷。
清宁还在想这人是谁,就见崔雪莹眼神古怪看她。
她推了清宁一把,“小少爷,可去吧,这艳福就归你了。”
清宁想躲起来已来不及,有小厮敲着锣鼓一路上了二楼,把一朵红色大花往她身上套,一副牵马疆的样子唯恐她跑路。
她浑身僵硬跟着下了楼,又不好下这位花魁的面子。可巧的是今日熟人格外多,仿佛都聚在一起,施家表哥施云台,她那二姐姐谢玉珠,四皇子元崇州,除去施云台眉眼含笑,另二人目光都不怎么友善。
四皇子身边的崔勉拦着小厮道,“你们也忒不讲究了,以前还要文斗武斗,怎的今日只喊价就把人卖了?”
龟公赔笑道,“相公有所不知,这里请来的客人皆是能文能武的,故而妈妈让不用再比。”
崔勉却不大服气,他也是莺莺的追求者,但众人皆知莺莺只青睐谢家表三少爷,这次说没有内幕他都不信,嚷嚷就要比。
清宁求之不得,她最不擅长写文章,上辈子气跑过三位夫子两任太傅,这位崔勉也是她彪炳的战绩之一。
她道,“比就比,我谢家人也不怕你。”
嬷嬷仿佛看出她所思所想,扬了扬她那写着“两千两”的丝帛就把她推入闺房。
清宁再笨也知道自己入套,根本没什么约好的如意郎君,她才是人家看上的如意郎君。
她不再迟疑,从窗口破窗一跃而下,摸了摸胸口丝帛,不再理会周围人惊呼。
清宁自十岁就跟着家中师傅学习骑马射箭,后来连师傅也逐渐不是她对手,当初若不是因为韫娘,她也不会在宫中落入那般境地。
她这么一跑,后来人果真追不上了。
不过巧的是前面却有人拦她,一左一右,后面是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