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惊喜笑起来,“谢谢清宁姐。”
崔雪莹却道,“这世上也只有你清宁治得住他施云台了。”
清宁含笑不语,心想等再过几年恐怕这个人就不是我。
赏冬宴包括赏梅宴、观梅宴等等,厨子在树下做些时令的糕点供贵女取用,有少女们仿照男子的样子流觞曲水行酒令,或者清谈作诗作画。
不过作画的一拨去了崔凤锦身旁,作诗的一拨则去了谢玉瑛身边,清宁这群人什么也不会,吆喝着去林子里打些猎物烤来吃。
清宁摸着绿耳说起谢玉珠的笑话,长安公主懒懒道,“就你这么宽容,换些人家非得乱杖打死。”
她失笑,“我娘心疼她。”
长安公主无奈,“韫姑姑什么都好,就是心软。”
心软说得还太轻,要长安公主说,分明就是脑子糊涂,不过当着众人面她就不好说出口。
她们正说话,就看见前方一株梅花树下孤零零坐着个被三两丫鬟伺候的少女,这姑娘圆脸圆眼镜,头发从上各分开用红绳子系好,丝带垂落下来,十分可爱的样子。
赏冬宴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这样自个儿坐着的要么是身份低微的,要么是被人排挤的。
清宁正要装作看不见,崔雪莹却大呼小叫道,“这不是那、那位元郎的小娘子?”
这下众人都把目光凝到崔雪莹身上,然后从她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
众位贵女们闻言十分怜悯地看着清宁,她们都是情场上战功彪炳的人物,说不得要安慰清宁,给她出主意。
唯独长公主十分冷静道,“原来是这小蹄子。”
清宁看着她,她便道,“宁妹,这丫头的母亲本是微之的ru母,他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就让这丫头家有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微之就是元崇德的字。
而那少女名为苏青玉,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女。
上辈子要不是清宁无意横插一脚,说不定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她只知道他们之间缘分颇深,却不知道更深内情,闻言细细听起来。
苏青玉母亲是良家子,有幸选入宫成了元崇德ru母,苏氏偶尔会把女儿带入宫里寄放在下人房,但却被小太子撞见,二人相处日久就生了情愫。
清宁不知内情,那时候又发生不少事情,她就又嫁给元崇德。
这时,脑中系统也适时抱怨起来,“他们二人是心机太子和小呆瓜的甜宠文,偏偏你去掺和,导致二人姻缘不成不说,元崇德也英年早逝。”
清宁冷冷让它闭嘴,“若他元崇德明明白白把事情说出来,我会做那样的恶人?”
她好歹是个受尽宠爱的贵女,做不出下三滥的事情,只是元崇德身为帝王,又深谙君王手段,既要江山又要美人,事事算计,才落得心力交瘁而死的结局。
系统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心机太子拿你替真爱挡枪呢,我倒是没料到这个。”
清宁不再理会这东西的胡言乱语,随手拨弄腰间鞭子。
崔雪莹已兴致勃勃出起主意来,“我有心与这位苏小姐交好,只是不知她喜好,颜郎,你去替我问问可好?”
颜郎就是她带来那位十七八的貌美少年,闻言哀怨看了她一眼,才整整衣服走了过去。
崔雪莹抱着手臂笑嘻嘻对清宁道,“宁妹,你怎么看?”
清宁看她一眼,握着鞭子的手放松下来。
这位颜郎生得唇红齿白,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狐狸似的姿色甚美,清宁知道崔雪莹万年不变的喜好,偏爱这款美少年,这大概也是她对那位高僧穷追不舍的原因。
她驻足看了一会儿,才对崔雪莹说,“你也不怕自己后院起火。”
崔雪莹搂着她手,“颜郎是个知情识趣的人。”
不远处,颜郎摇着折扇走到苏青玉面前,也不知他和对方说了什么,让她羞得小脸俏红,倒漂亮了不少。
崔雪莹就道,“看来这位苏小姐也不是什么不爱美色的人。”
清宁笑笑不说话。
她对苏青玉了解较深,苏青玉虽然在皇宫中长大,但被周围人护得很好,加上天生脑子里少一根弦,和她说话颇为费力。
譬如她曾有一次告诫她小心某太妃,却被这姑娘直愣愣在众人面前捅破,还说是她所言,把她气得够呛。
不过她后来才发现,这姑娘真不是针对她,而是天生脑子不大聪明。
清宁也不知为何心思深沉的元崇德喜欢她,大概是身处黑暗者更容易心向光明。
她想到这里,就见树后转出一个穿着绣金衣服的漂亮青年,把颜郎赶走,还远远朝她们这边行礼,不是元崇德又是谁?
颜郎回来,讪讪道,“这郎君说话还真不留情面。”
清宁看他一眼,问,“他说什么?”
颜郎掩面道,“说我不堪入流,还像妇人似的争宠。”
崔雪莹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长安公主无奈劝她,“我侄儿特别喜欢她,又万事护着她,把她当心头宝似的,我们做长辈的劝了多次也劝不动,只能任由她去了。”
长安公主论辈分是楚昭帝的妹妹,元崇德的姑姑,教训他理所当然。
清宁想起上辈子的事,元崇德喜欢苏青玉,也曾说过要“护她一辈子”的话,所以直到他病死床榻,苏青玉依旧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丧气,觉得重来一世也没那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