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语啧啧叹奇,怕是连半个歧郡都被这谢晋掏空了哟。
沈灵语心中生出一番盘算,抬头问何公:“这抄家得来的钱团田地将如何解决?”
“按规定当收缴充公。”
沈灵语点头,倒没急着将心中思路托出,只再翻了翻那几本折子,缓缓道:“那这西郡难民如今如何安置的?赈灾的款项可有下拔?”
“灾民分散得厉害,难以仔细清点,目前只在城东集中了百余人,皆安置在城隍庙附近的旧街,昨日才将名录登记下来。今日一大早已派人往下分发救济的口粮,然灾民越来越多,粮库撑不过半月就要告急。且近几日天干还好,若是遇上暴雨大风天,那旧街的老房只怕岌岌可危...”
沈灵语一边听何公陈述一边看公文,上述罗列下拔的各类款项物资,现在那些灾民还住在一处荒废很久的旧街,里面的房屋破损严重,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而这么多灾民集中在一起,其中老弱妇孺居多,又多患疾病,若是再遇上下雨,只怕会滋生疫疾,这古代医疗条件何其简陋,到时候...
唉!
那何公见沈灵语直摇头叹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遍:“如今虽暂时将灾民安置下来,却不是长久之计,将军临走前叮嘱微臣若是歧郡有事自当禀告王妃,由王妃代其定断,微臣这才来请示...”
“这样。”沈灵语合上折子打断他,“明日你且带我城东现场看看情况,介时我们一同商议该如何处理眼下灾情。”
“这...”何公为难,“那城东安置点如今人口复杂,又脏乱拥挤,王妃千金之躯委实不适合冒此风险。”
“无妨。”沈灵语心说再脏的环境她也不是没去过,面上却坦荡:“知百姓苦方解百姓忧,将军还在北方打仗,这家中之事,我岂能让他操心。明日你便同我一齐去城东看看...不过为避免声势过大,你我便着微服罢。”
何公听了只好应下,躬身又行了礼后便退了。
日沉西山已久,暑气消了大半,有凉风夹着水汽阵阵袭来,沈灵语转头向外望去,连晚霞也染上墨色,竟快天黑了。
在这自雨亭躺了一下午,这会儿总算有了些精神,扔了瓜就起身出了亭子,在歧王府中散起步来。
原著对赵景行的描述不多,而且是由女主的丫鬟口中传出,只说其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沈灵语在府中转悠,心中奇道这歧王府中景色优美,灵石绿湖颇有意境,各门各院设计皆有精妙之处,虽不及皇宫富丽,但一看便是花了心思修建的,与她脑补的歧王画风竟是格格不入。
好奇地又转了会儿,就有人来请吃晚膳,沈灵语摸摸满是西瓜的肚子,实在是提不起食欲,只挥手说再等等,她此刻只想往那前方的假山林中去一探究竟。
自那何公来时她就觉得有些不自然,似乎总有一道视线由不知何处递来,抬头去探,却寻不着方向。
一路追到这后院中,依旧不见踪迹,前方的假山林似乎有些奇怪,便没多想就爬了上去。
“夫人,危险啊!”假山下站着两个丫鬟,此刻正焦急地看着那爬上爬下的沈灵语,“您要寻什么,奴婢找人来帮您就好!”
沈灵语没理会,自顾自攀了上去。这假山做得很大,背靠一座小山坡,半真半假的融在一处,浑然天成。
石缝中杂草碎石遍步,她穿着双木屐不大好走路,干脆脱了鞋袜光脚踩在地上。
月亮已高挂在天边,弯似眉黛。
银白月辉下,一抹妖俏的身影在假山上碎步慢走,拔开一抹细竹清瘦的脚踩着月光来到一处平坦望台边。
“竟有这种地方。”沈灵语不禁感慨,假山上面居然别有洞天。
她站在一处空旷地方,不怎么大,隐在竹林后面。只有一张石桌两方石凳,石桌上摆了副茶具。
沈灵语拿起杯子看了看,杯子是干的,茶壶里也没有水,石桌上积灰许久,桌下还结了蛛网。
扫一眼四周,并未见着有其他人。
那目光又是从何而来?
又在四周仔细查看了半天,未得所获,这地方看起来像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夫人——!”
“快去叫人拿梯.子来,夫人许久没应声了,我好担心!”
下面传来丫鬟的呼唤,沈灵语听见有人说去找梯.子要上来寻她,也没了逗留心思,急急应了声就想回去。
“啊——”
夜色渐浓,她又走得急,没注意脚下踩到根细竹,瞬间滑倒在地。
“嘶!”沈灵语将双手摊开一看,右手手掌被什么磨破了块皮,已有血星子冒了出来。秀眉一拧,咬着嘴唇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拔开竹林走了。
跌了一身灰,头发上还沾着几片竹叶,沈灵语一脸狼狈地提着木屐回到地面,见着焦急等待的一众下人,尴尬地笑了笑:“先回去吧,我好像...有点...内急...”
众丫鬟:“......”
沈灵语刚走,另一边的竹林后就传来一阵异动。
穿着玄黑长袍的男子负手来到刚刚歧王妃跌落之处站着。
竹影稀疏,月色从斑驳竹叶中透过来,照着他清俊明亮的眼睛,此刻里面正酝酿着一些看不懂的情绪,注视着沈灵语离去的方向。
竹枝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剑眉一挑,黑衣男子往前两步,手中折扇将那挂在枝叶上的布料挑过来借着月光一看。
紧紧抿着薄唇突然勾起了一丝弧度,倒与那斜挂的弯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