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起来,人生真的就好像一场戏剧,何喻为了付晨山进了监狱,却因此遇到了乔慕冬。如果现在再问他,是不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他还是会回答:是,毕竟他为此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那是用什么也换不回来的。可是如果问他,会因此与乔慕冬擦身而过,又该怎么办?他大概会回答,他会找遍全世界把乔慕冬给找出来,乔慕冬只能是他的。
乔松的老房子他们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搬了,因为乔慕冬也有些嫌大了,空荡荡的在家里走起来还能听到脚步声的回声,出去倒杯水喝都能耽误上两、三分钟。
而且家里始终有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有一天乔慕冬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看电影,何喻从楼下倒了水上来,走到床边跟他说:“我刚才经过你外公房间,好像看到有个人坐在里面。”
乔慕冬抬起头来看他。
何喻说:“看着像是你外公。”
乔慕冬说:“闭嘴,别胡说。”
何喻在床边坐下,“这房子阴森得跟闹鬼似的。”
乔慕冬忍无可忍,“行了,明天就搬!”
当然没能搬得那么快,可是乔慕冬还是在何喻的催促下,找了套离何喻公司不远的小房子。暂时是租住的,何喻还在寻找自己心仪的房子,最好是能像乔慕冬以前那套,装得下能让他们两个一起躺进去的按摩浴缸那样大小的小跃层。
尽管每天还是跟乔慕冬吵吵闹闹,但是何喻觉得这样大概就是最好的生活状态了,如无意外的话,两个人就这样天荒地老吧。
搬家之后,何喻就懒得开车上班了,他门口有一路公交,坐三、四站就能到公司附近,他如果起得早不着急,也时不时走将近半个小时的路去上班。
那辆车子还是大多时间丢给乔慕冬在开。
其实自从黎唐过来帮乔慕冬之后,乔慕冬比以前还要清闲一些了,黎唐这个人办事非常稳妥仔细,基本上大事小事不用乔慕冬操心。乔慕冬为此也很感谢何喻,当初是何喻来拜托他出手帮黎唐,才能换得回黎唐今天的全心全意。
然而乔慕冬这边的动静,凌强自然也全部看在了眼里。
凌强突然觉得深深的无力,他似乎对乔慕冬没了办法。他甚至不知道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气愤,他的儿子即使离开了他也不是个废物,却也因此,他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利诱乔慕冬回到自己身边的了。
凌强似乎不知不觉便衰老了,本来总是挺得笔直的后背,也渐渐有些躬了下去。
凌芷露出国去散心了。在那之前,她还是不肯见付晨山。为此,周雪岚曾和她谈过心,问她是不是真的付晨山就不可原谅了。
凌芷露说:“他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周雪岚叹一口气,说道:“他对你,比起你爸对我,要上心很多了。”
凌芷露冷淡道:“那都是假的。他就是为了我爸的钱为了凌云才肯娶我的,他以为他在忍耐我,他不知道我也一直在忍耐他,我现在想通了,我凭什么要继续忍耐他,男人嘛,要找个对我好的还不容易?一心一意喜欢我,永远不要去惦记着别人的,恐怕也有的是,我不是非他不可。”
周雪岚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爸爸满意付晨山,换了别人,想要从乔慕冬手上抢凌云就更艰难了!”
“我没有想过!”凌芷露说,“我没想抢什么凌云,有一天我爸死了,按照法律,遗产我们都有份继承,凭什么凌云就是他一个人的!”
周雪岚连忙捂她的嘴,“你胡说什么!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那是你爸爸啊!”
凌芷露恨恨道:“他关心我吗?他想过为我好吗?他根本不爱我这个女儿,他算什么爸爸!”
于是不顾凌强的反对,凌芷露还是坚持和几个朋友出国去散心了。
付晨山得到消息后,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这样也好,这段时间他终于不用费心去想该怎么哄回凌芷露了。他从未试过这么茫然,他无数次想要就这么放弃掉凌芷露,干脆地跟她离婚好了,可是他又无数次地想,到了现在再来放弃又算什么?他已经舍弃了很多东西了,现在还握在手里的,只有一个没有十足把握的凌云,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那一天晚上,付晨山和一个客户谈完生意,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了酒吧。他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言不发闷着头喝了许多酒。
喝到后来,他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几乎失去了意识。
有服务生过来,蹲下来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先生,你还好吗?”
付晨山抬手捂住脸,开始喃喃自语。
服务生凑近了,道:“先生,要不我帮你打电话给朋友,找人来接你吧。”
付晨山似乎是唤了一个名字。
服务生附耳去听,听到他说:“何喻。”
何喻接到电话时,正一个人在家里看书。
电话那边说:“请问是何喻先生吗?你朋友付晨山在我们酒吧喝醉了,可以拜托你来接一下他吗?”
“谁?”何喻愣了一下,反问一句。
电话那边清楚地重复了一边:“付晨山。”
何喻有些迟疑,说道:“可以叫他听电话吗?”
那边的人似乎喊了两声付晨山,但是没能喊答应,无奈道:“他实在喝了不少,现在恐怕没法跟你说话。”
“这样啊,”何喻沉默一下,道,“那告诉我你们酒吧的地址吧,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去接他。”
那边服务员连忙道:“好的。”
记下了酒吧地址,何喻挂断了电话。
他看着记下的地址,有些不安地在家里来回走动,犹豫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给乔慕冬打了电话。他猜到乔慕冬大概会不高兴,可是就这么放任付晨山一个人醉倒在酒吧里不管,似乎又有些不合适。他能想到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让乔慕冬通知凌家的人去接他。
乔慕冬还没有回家,也是刚在外面应酬了出来,不过他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
接到何喻电话的时候,他果然不高兴,“关你屁事!”
何喻没办法,趴在沙发上,“我电话都接了,总不能不管他了吧?”
“不管了!”乔慕冬说。
何喻无奈,“你给凌家人打个电话,要是他们都说不管了,那我就不管了行吧?”
乔慕冬哼一声,“我给谁打电话?凌芷露还是凌强啊?凌家人现在恐怕真不会管他了,你就别操心了。”
何喻闻言,叹一口气。
乔慕冬听了不舒服,“怎么?心疼啊?”
何喻说:“不是心疼,就是觉得有些——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慕冬说:“你怎么自己不去接他?”
何喻说道:“不是怕你误会么?什么都没你乔大爷的感受重要!”
乔慕冬哼一声,觉得满足了,才说道:“把地址给我,我去看看。”
何喻有些吃惊,“你去吗?”
乔慕冬说:“去看他一眼,最多把他扔去附近的旅馆,我仁至义尽了,其他要求通通别提,我不听。”
何喻笑了,“行了,那就够了,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
结束跟何喻的电话,乔慕冬照着他说的地址朝付晨山在的酒吧开去。自从那次何喻被绑架,他对付晨山跟何喻之间的关系看得淡了许多,他能看得出来,何喻已经不把付晨山放在心上了。虽说挂着普通朋友的名义,可是平时几乎是没有来往的,谁也没有办法在这种关系之后,真心地成为一对普通的朋友。
把车停在酒吧外面的街边,乔慕冬下来朝酒吧里面走去。
付晨山其实睡了一觉,已经清醒了一些,他坐在角落的座位,发着愣。看到乔慕冬朝他走过来时,付晨山抬起头,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帮他打电话的服务生连忙过来,问乔慕冬道:“你是何喻何先生?”
乔慕冬摇摇头,“是何喻让我来接人的。”
付晨山神色有些黯淡,抬起手抹了一把脸,说道:“没事,不用了,不好意思这么晚麻烦你出来。”
乔慕冬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确认道:“真没事了?”
付晨山说:“没事,谢谢你了。”
乔慕冬问:“你能自己回去?”
付晨山说道:“我去打个车。”
乔慕冬点头,“那行,我先走了。”
在乔慕冬转身之后,付晨山说:“替我谢谢何喻。”
乔慕冬回头看他,“我可以替他回答,不用客气。”
乔慕冬走出酒吧,站在门口点了一支烟,刚吸了一口,旁边突然窜出一个身影,笑嘻嘻挽住他的手臂,叫道:“乔少。”
乔慕冬转头,看到吕晋聪穿着一件黑色v领t恤,下面是黑色紧身牛仔裤,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链子,正满脸笑容看着他。
吕晋聪似乎喝了很多,一说话尽是酒气,他凑近了乔慕冬道:“乔少,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啊,每次出来喝酒都能见到你。”
他见乔慕冬这次孤身一人,没有何喻陪着,便酒壮人胆凑了上来。他对乔慕冬这个人实在很有意思,之后回凌云找过文广华,结果文广华告诉他,乔慕冬已经辞职了,以后也用不着他了。
吕晋聪觉得非常遗憾,他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一个圈子里混的人,谁不是追着他屁股后面跑,哪怕能跟他睡一觉也是好的。第一次见到乔慕冬看何喻的眼神,他就知道那两个人关系不一般,既然都是喜欢男人的,那么自己凭本事去抢去追有什么不行的?何况姓乔的还有的是钱。
乔慕冬看到突然贴上来的吕晋聪,没有怎么吃惊,平静说道:“是你啊?”
吕晋聪以为有戏,凑近了乔慕冬耳边,道:“是我啊,乔少你去哪里,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啊?”
乔慕冬本来不该对吕晋聪这个人有什么情绪,换成几年前,他遇到这样送上门的男人,肯定是要好好玩一下的,可是现在他没了那个心情,在他看来,吕晋聪是故意在接近他,而接近他的目的,大概是出自凌强的授意,想要挑拨他跟何喻的关系。
乔慕冬烦透了凌强这种把戏。
他从嘴里把烟取下来,递到吕晋聪嘴边,扬了扬下颌。
吕晋聪满心欢喜,凑上去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都吐在乔慕冬脸上。
乔慕冬随手把烟往地下一扔,踩灭了,问吕晋聪:“你要去哪里?”
吕晋聪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好不好?”
乔慕冬说:“好啊,上车吧。”
两个人坐上汽车,乔慕冬没有多说什么,发动了朝回家的方向开去。
吕晋聪以为乔慕冬这算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心情很不错,还轻轻哼起了歌。
看乔慕冬将车往城南方向开去,吕晋聪伸出手来摸上乔慕冬的大腿,问道:“乔少,这是要去哪里啊?”
乔慕冬道:“回家。”
吕晋聪一愣,随后以为乔慕冬要带他回家去,问道:“你要带我回去?”
乔慕冬摇摇头,“我没打算,是你自己说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的,我顺路载你一程。”
吕晋聪这回听出来不对劲了,他看周围已经有些偏僻了,路两边是大片的草坪,问道:“乔少,你什么意思?”
乔慕冬道:“没什么意思,你要怎么样我不都随你意了,你以后少来烦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