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甘州出了大事?”裴元卿问道。
谭秀夫点点头,表情严肃,答道:“如果你们今日从凉州启程,约摸半个月到达甘州,就会遇见一桩连环命案,与山丹大佛寺有关。那么,按照惯例,甘州至少要封城三十天,彻查此案。”接着,瞅见裴元卿皱眉深思的姿态,再度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继续笑道:“所以,我风尘仆仆赶来,连一碗清蒸羊羔肉都没吃上,就想出了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却没有讨得敬臣一句好话。”
“你收了绍璋什么好处。”裴元卿冷声道。
“敬臣,你就这么对待好兄弟的!”谭秀夫恼道,仿佛自个儿那灰不溜秋的人格受到玷污。可是,在裴元卿冷冷的注目之下,他假装漫不经心地笑道:“绍璋那小子,真真斯文败类,居然送给我一个大魏东夷西戎南蛮北狄五国混血的美人。啧啧,销魂滋味,赛过升仙。”
“卿卿,销魂…滋味,赛过…升仙,什么…意思?”司马嫱抬起一双水汪汪的薄皮杏仁眼,望着裴元卿,软软糯糯地道。
“小王妃以后就明白,而且舍不得下床。”谭秀夫打趣道。
话音刚落,一只翡翠扳指带着主人家的熊熊怒火,飞扑过来。所幸,谭秀夫警惕性高,堪堪避开,十分后怕地摸了嘴巴。
卧槽,这只钢铁老处男,如今还不许老子说荤话了。
“冬日…冷冷,奴奴…不想…下床。”司马嫱点头如捣蒜。
“敬臣,小王妃真有趣,你要是不稀罕就推给我。吃饱穿暖睡足这个要求,我还是能够满足的。”谭秀夫揶揄道,差点被裴元卿甩出来的白铜香囊砸到脑门子。
接下来,谭秀夫枕着双臂,躺在软榻上,吊起两条大长腿,居然开始谈正事。司马嫱觉得有趣,正准备模仿一番,却被裴元卿轻轻按住小肩膀,只能垮着小脸,坐得端端正正。
原来,韩镖头因为个人恩怨而被吕镖头所杀。
韩镖头性情活络,为人大方,就是好赌。其前妻邱氏,不堪忍受他的巨额赌债,与他的和离闹上公堂。他那出嫁的女儿十分孝顺,偷偷摸摸地当掉首饰,以为可以填完赌债,却惨遭地痞流氓的羞辱。
邱氏得知后,悲痛欲绝,搂着女儿,投水自尽。
其实,吕镖头在邱氏单身后默默地追求一段时日,下雨天送油纸伞,风雪日赠红萝炭,又是煮汤圆又是烤羊肉,温暖了邱氏已经冷下来的心肠。
吕镖头之所以答应这趟走镖,是因为计划了暗杀韩镖头。
论功夫,长年dǔ • bó的韩镖头脚步虚浮,哪里敌得过时常操练的吕镖头。论人品,邱氏和她女儿的惨死,令韩镖头不敢踏入青楼半步,而黄金单身汉吕镖头,颇受媒婆的喜欢。
吕镖头相信,大家都不会怀疑他。他要长命百岁,方能拜祭爱妻邱氏,烧足够的香火钱。
“敬臣,你说那个人渣该不该死。”谭秀夫低声道。
谭秀夫两岁时,娘亲跟隔壁的老王跑了。父亲则是性情大变,整日酗酒,对谭秀夫打打骂骂,甚至借助谭秀夫的好容貌做起皮肉生意。谭秀夫眼角底下那道刀疤,是他自己下了狠手划伤的。
“秀夫,往事已矣,莫回头。”裴元卿柔声道。
“敬臣,娶了小王妃就是不一样,都会柔声细语了。”谭秀夫笑得开怀,然后趁着裴元卿发怒之前,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