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关这一晚算是大开眼界,即使她完全不明白元培枝是怎么躲过基地的这些监控,不明白她是如何轻而易举地潜入到矿船码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三人塞进去,也不影响她对元培枝的敬佩。
因为在这件事中,她不仅见识了元培枝通天本领,也看到了她高尚的人格。
元培枝那短短的一句话让吴关明白,如果可以她绝不希望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罚这些人。
这是无奈之举,元培枝却没有因此将其视作理所当然。即使是被逼无奈做了错误的事,也必须要有自己正在犯错的觉悟。
这是吴关今晚学到的事情之一。
“元老师……孤儿院不是这个方向。”
“我已经和你们院长打过招呼了,今晚你睡我那儿。”
“啊?”
“我说要对你进行课外教学……否则你怎么解释自己的去向?”
吴关一心想着要找这三人算账,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元老师,您想得好周到啊。”
三人此时都已经坐回飞行机里,气氛也从紧张逐渐恢复到了平静轻松。
“毕竟做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然得小心周到一些。”
“咳咳咳……”
吴关作为蓝海军校的优等生,都已经算不清三人今晚到底犯了多少条法律和规定,这确实很难算是什么光彩的事。
“好啦,现在就不要自我谴责了,咱们不能高兴点吗?这三人是罪有应得不说,培培你送他们去挖矿还保住了他们的性命呢!接下来我们该好好考虑考虑怎么对付邓恩,还有他身后的独眼!”
吴关想到了先前和元幸竹的对话,不安道:“元老师,如果这件事真的与那位严少校有关,更甚至是与……有关,我们该怎么办?”
她陡然接触到这些东西,完全是根据元培枝提供的信息推理出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但她丝毫没有怀疑元培枝是否给了自己误导,只是为推理出的事实感到恐惧和心寒。
“吴关,你太信任我了。”
结果得到的自然是元培枝的批评。
元幸竹看不下去了——培培是真的拿吴关当徒弟来教育,比过去对她细致多了!
“行啦培培,你就让吴关喘口气吧,她脑子都要过载了!”
吴关这心情跌宕起伏了一个晚上,本想着是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没想到上了一晚上的课,动了一晚上的脑筋,元培枝还故意要给她制造反转,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
“元老师……我、我觉得紧急情况下如果自己无法作出判断,比起茫然无措什么都不做,跟随自己最信任的人是更好的选择。如果连最信任的人都欺骗背叛我,那只能证明我本来就做不出什么正确的选择。”
“我对您的信任是由这五年时间里的点点滴滴累积起来的,所以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元培枝这才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信任与怀疑同样重要,多信任同伴,多怀疑自己,这是正确的。”
元幸竹听得头大,抱着脑袋道:“饶了我吧。”
但元培枝还是给吴关讲了一路的思想课,直到回到家,安排吴关去洗漱,这堂课才算终于消停了。
“培培,你今晚上是不是太紧张了?”元幸竹一见吴关进了浴室,连忙把元培枝推进了房间,“你没事吧?”
她一开始听元培枝唠叨,还以为她只是职业病发作,想趁机教导吴关一番,但到后面她渐渐察觉到了真正的原因。
元培枝会说这么多只是因为她认为自己今晚做的事大错特错,并且为此充满了负罪感。
“幸竹……”
元培枝一直淡定无波、从容不迫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疲惫的裂痕。
元幸竹拉着她坐到床边,依偎着她的肩膀道:“我在呢。”
元培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并不为自己今晚做的事骄傲。”
这句话并不是教导,而是她真心的忏悔。
元幸竹红了眼眶,抱着元培枝的腰道:“我知道。”
重生前的元培枝是个非常尊重程序的人,就像曾经陆严所表现的一样。重生后,她在很多方面的观念都有所转变,但有些理念是无法更改的。
元培枝并不是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能力来抓捕罪犯,甚至也会耍些手段钓鱼执法,也会在遭遇袭击时毫不犹豫地反击——譬如对待那位曾经冒充元幸竹亲人的诈骗犯,譬如引诱独眼等人的袭击,譬如杀死那些暗杀者。
但在此之前,她不管做什么最终目的是让这些人落网受到法律的审判,即使是反杀也是在正当防卫的范畴内。
这是她首次一点儿也没想着通过正规途径去解决问题,从绑架、审问到判刑,她都凭借一己之力去执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