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道:“官人,你可知道锦儿前来寻你何事吗?”
林冲见她的神色,顿时有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他急切问道:“可是娘子她……”
锦儿点点头:“娘子自官人走后,哭绝在地,被众邻舍好心劝了,才得搀扶回去。她对锦儿说,她虽因为容貌出众,被那高衙内惦记,但她也不曾被那厮玷污了,自问对得起官人,可是官人却一纸休书将她休了,让她肝肠寸断。”
“娘子到底如何了,你快说呀。”林冲听得此处已如万箭穿心,想到自己当初丢了教头之职,被那一众腌臜人等阴谋陷害,只是因这一妇人姿色引起,遂当时迷了心智,只想要与娘子断了关系,此本非大丈夫之所为。
现在他历经艰辛谋得一块立足之地,心下安稳了,自然有了悔意,这几日本想着将来或许能有机会挣侧得回去,接了娘子上山,或是有其他机会与娘子重新相聚也未可知。
可是,如今……
“娘子她因为高衙内苦苦相逼,已经悬梁自尽了。”锦儿看着他的脸上一变再变,虽是心头不忍,还是说出了这句如电闪雷劈的话。
“啊呀!”林冲饶是心中已经猜到了不好,可是真相摆在他面前时,他还是被这命运的闪电劈中了,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众人此刻慌了手脚,也不再剑拔弩张,互相拦挡了,都纷纷抢身上前来,将这八尺长短身材的林冲抬进内室去了。
这厢里,王伦本已经被吓得抽筋拔骨一般动弹不得,见到来了两个外人,事情有了转机,仿佛得了天助一般,竟也多少恢复了些气力。
李明霖见他又不想逃了,便走过去对他道:“王首领,咱们借一步说话。”
王伦见他刚才介绍自己是柴大官人府上的,心下有了些好感,便对他略施礼,带他到亭子外的一处石桥上说话。
“不知足下此次可是有柴大官人的口信带到?”王伦问道。
“王首领,柴大官人与首领交好,听闻曹盖一众人劫了生辰纲来投梁山泊一事,便暗叫不好。恰逢着这个林教头家的婢女晕倒在府门口,被大官人救了,这个叫锦儿的婢女定要来梁山泊寻林教头。柴大官人拍掌道也罢,便匆匆叫了在下,一边引着锦儿上山,一边告诉我几句要紧的话转告给王首领。”李明霖三句两句交代了前因后果。
“什么要紧的话?”王伦问。
“柴大官人听说了前次林教头上山,王首领叫他吃了些苦头。”李明霖从这里切入,那王伦脸上果然有些羞惭之意。
“啊,大官人的推荐信我是看过了,不过我是个不及第的秀才,杜迁和宋万武艺也是平常,这林冲乃是京师禁军教头,收留了他,只怕他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我等当时也是不好做,怕柴大官人知时见怪,显得我们忘恩负义。”他勉强地解释道。
“首领莫要多虑,柴大官人不过是从上次的事情中多替首领想了一层,绝无见怪之意。他说自己只是想着林教头武功高强,对山寨是个助益,忘记了这山寨最看重排位,恐怕给首领也带来了一些麻烦。”李明霖安慰道。
王伦见柴进能够想到他的处境,不禁心下轻松了一些,不过一想到刚才林冲拎着尖刀就要刺向他的凶狠模样,又暗自责备那柴进给他带来大麻烦。
“这次,柴大官人让在下告诉首领,林教头此人颇为刚直,武功虽高,但无大志。其实首领若能礼贤下士,必能收得此人之心。只是此次前来的曹盖一众人等才是首领你的心头大患,尤其是那吴用最会搅动人心,借力打力,以首领你现在的实力完全无力与之抗衡。”李明霖分析道。
“这个小可刚才已经看到了,若不是足下和锦儿姑娘前来,小可现在恐怕已经在黄泉路上了。不知柴大官人有什么破解之法?”王伦想起刚才的险情,不禁额头冒出汗珠来。
李明霖道:“目前首领有两个选择,一是收他们入伙,但是你的首领位置以后定是保不住,那吴用一心想要夺你的位置,让晁盖当首领,他们夺了你们这个山头,占山为王。不过,依此,你或可以保住性命,在这里坐一把不论位次的交椅。”
王伦听了此言,面色灰颓,这正是他不愿意见到的情形,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基业,就这么拱手送人,实在让他情难以堪。
“请足下见告第二条出路。”王伦一拱手道。
“这第二个吗,当然也是保命的,就是首领你自己带了金银离开这里,当然如果有些亲信愿意跟随的,你可以带着他们重新觅一块山头,重打鼓另开张。”李明霖说完后看向王伦。
王伦其实心里也不是没转过这个念头,只是他心有不甘,他此时犹疑不定:“这个,这个……”
“哈哈哈哈!”李明霖大笑起来。
王伦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足下这是为何?”
“在下是在笑某些人命在旦夕,还在犹犹豫豫,现下里那林冲只是被娘子之死打击到了,等他过了伤心劲儿,吴用等人在耳边再一吹风,他岂能经得住他们的挑唆,你现在的脑袋不过是暂时寄存在脖腔子里几日罢了。”李明霖冷眼看他,知道他小肚鸡肠,小算盘打得溜溜响,就是没一个正主意。
“王首领,你可知,眼下看梁山泊是个好地方,几百里浩浩荡荡水泊易守难攻,但是你可知一旦这里势力强大起来,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倾全国兵力前来围剿,你自信能打得过朝廷吗?”李明霖说。
“况且在下颇懂得一些奇门遁甲之术,我观那曹盖定会成为此山之主,而且此山中之人几年之后竟无人可以善终。所以我劝首领当弃则弃,不可贪图一时之位,害了自己的性命。”他见王伦犹疑不定,又加了一剂猛药。
王伦听到此处方笑了起来:“机关算尽不如顺天应命,好,既如此,多谢柴大官人的良言,多谢足下费尽口舌相劝,我王伦本就没十分本事,这个梁山泊太过惹人眼目,我也自知守不住,罢了,就撇开手去,离了此处吧。”
说完,他对着李明霖一鞠躬,急冲冲转头上山去了。
李明霖回身去找蒋一枚,见她还未变换装束,仍然是锦儿的模样,忙拉起她向外走。
两人叫了小喽啰撑船,那小喽啰见他们是从八角亭子上下来的,也不多问,便摇着撸将他们送到了对岸。
两人下了船,谢了小喽啰,径直向前面大路而去,路上蒋一枚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觉得今天这场戏如何?”李明霖问道。
“不错啊,就是惹得林冲提前伤心了一回,不过救了王伦,也算顺利。”蒋一枚总结道。
“是啊,王伦虽然有他的缺点,但是他是一寨之主,想要留人与否毕竟还是可以自己定夺的。所以,他不留人,这些人便要杀他,只是依仗了丛林法则,因为他弱,所以只能被人剐杀。”李明霖是这样看的。
“他此次受了教训,八成以后会有些改观也说不定,如果武艺不够出众,能够像宋公明那样善于笼络人心也不是不能做一寨之主,他是只能做小寨之主,无法把控大局面的人,所以他害怕改变。”蒋一枚说道。
“所以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啊,该干嘛就干嘛去吧。”李明霖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