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爱死你了!”
这部手机是用他这两个月打工的工资买的,本来就是芳姨硬塞给他的钱。手机款式不是很新,但小姑娘家也够用了,许嘉上还专门给她办了张卡,连以后的话费都包了。
他这么做就只是想跟她多交流,帮她疏导一下情感,让她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憋在心里。
上一世李晚晚自杀的时候他因为高三课程紧周末回家时才知道,最后连个骨灰盒都没见着,搞得他后面好长一段时间都浑浑噩噩的,还被班主任送去了学校的心理室。
许嘉上在等电梯,旁边走来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两人都是行色匆匆,焦灼地盯着显示屏。
医生看起来相当疲惫,一边摁着太阳穴,一边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伤者还在救护车上,大约十分钟后就能到手术室,全身伤口预估十三处,心肺损伤严重,腿部还有骨折……”
“骨折?”
“是的,伤者被锐器所伤后还从天桥摔下。”
这还活着?
许嘉上光是听着就能想象出那副惨状,他和这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注意力不禁被他们的对话吸引。
光是十三处锐器伤就足够致命,还从天桥摔下来,能撑到救护车来都已经算是命大了。
这种就算是进了手术室,一般也是凶多吉少,从医生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和许嘉上有着同样的想法。
但令许嘉上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何种穷凶极恶的歹徒才会往一个人身上砍十三刀?
走出电梯,医生和护士都匆匆忙忙地往急诊部赶,许嘉上去了公交站台,他等车的时候有点无聊,对刚才听见的是还挺在意的,于是拿出手机输入“临江市”“天桥”“事故”的关键词,很快就弹出一条几分钟前才发布的新闻。
“临江市一女子从天桥坠落,目击者称其浑身是血,疑似被歹徒砍伤。”
许嘉上点进去看见了几张打了马赛克现场的图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滑到最后,居然在评论区看见一张动图。
“刚从南岸天街路过,现拍的。”
屏幕里动图是从天桥上方往下拍的,放大之后有点模糊,镜头还摇摇晃晃的,不过也能看清倒在血泊中的是个女孩儿,披散着一头长发,白色的裙子都被染红了。
目光落在受害者的面容上,许嘉上手指一顿,眉头狠狠拧起。
他当即收了手机,朝医院的方向回跑,速度快得惊人。
怎么会这样?
这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
这可是“神”的面容啊,他曾经疯狂想杀死的神,怎么会以这样凄惨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在遇上陈倦之前,许嘉上在末世里都是奉行能活一天是一天的原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却又坚信自己必须活着。
后来他才发现,也许这只是为了和陈倦相遇而已。
但是陈倦并不像他一样得过且过,而是有一个远大的理想——杀死那个让世界陷入寒冰的异能者。
当时这个想法在任何人看来都简直是异想天开,难度几乎与弑神无异,陈倦却表现得格外平静,义无反顾地奔赴“神”所在的北极圈。
许嘉上觉得,比起那个强大到能够给地球带来毁灭性灾难的人,陈倦似乎更像神明,他意志坚定,慷慨济世,超脱生死,没有许嘉上之前甚至是孤身一人,哪怕杀不了神,他也已然是站在人类顶峰的男人。
任何一人会爱上他都不奇怪。
只有许嘉上得到了他的爱,这简直是一种殊荣。
许嘉上不会去问“世界与我谁更重要”这种无聊的问题,因为无论陈倦的答案是什么,他会做的都只是帮助对方达成愿望而已。
但是至少有那么一个瞬间,许嘉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陈倦心中是排在世界前面的。
就是在陈倦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只要是梦见那个场景,哪怕是重生之后他还是会挣扎着惊醒,然后彻夜辗转,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心脏,疼得不能自已,疼得泪流满面。
陈倦是被神所杀,所以后来许嘉上活下去的所有意义就是替爱人复仇,神的面容镌刻在他脑海里,钉死在他每个痛不欲生的噩梦里。
最后他也确实做到了,他杀死了那个强大的异能者,世界开始解冻,冰川融化成海洋,万物都在生长复苏,但他深爱着的那个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许嘉上刚跑到医院门口就看见一辆救护车进来,想起护士说的话,他毫不犹豫地追上去,却发现这辆车并没有往急诊部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弄错了的时候,救护车后门打开,几名医护人员推着病床下来,病床上的人整张脸都被覆盖起来,只露出凌乱的长发和血迹斑驳的手臂。
“你们送她去哪里?”许嘉上冲过去,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一句。
“太平间,”一名医护人员打量着他,回答,“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你是死者的家属吗?”
“不好意思。”
许嘉上忽然说出这句话,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把掀开覆盖在伤者脸上的那块布。
“请注意您的情绪,”医护人员连忙阻拦他的动作,几乎已经判定他是死者家属,“我们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按照规定现在您还不能接触遗体,请后退一下,好吗?”
许嘉上面色僵硬,无力地退开几步,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往太平间走去。
神死了。
在末世降临之前,神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