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牵手”之后,裴明昉来得更勤,同沈怜雪之间也跟亲近一些。
但两人都是端方有礼的性子,再如何亲近,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客气罢了。
然而两个人心中那种亲密和信任,却是许多正头夫妻都不能拥有的。
因此在要不要成亲这件事上,两人都没主动开口,倒是都有些心有灵犀。
对于沈怜雪而言,确实是因为女儿已经这么大了,不必着急。而且她如今事业有成,食肆做得有声有色,正是想要拼尽全力,努力做成口碑大店的时候。
再一个,如今汴京中也风雨飘摇,百姓或许不觉,但她经常同裴家人接触,自是知道朝中是如何局面,便更不好因两个人的私事坏了大事。
因此,事情便这么耽搁下来。
而对于裴明昉来说,沈怜雪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先苦后甜,等来的幸福才是最终的幸福。
他朝中事多,每日忙个不停,几乎没什么空闲陪她们母女两人,即便成了亲,怕也每日都见不到几面。
还不如这般等一等,稳一稳,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另行婚姻大事。
自然,两人都未说是否想要与对方成就姻缘,心中却早已认定。
此刻,听到裴明昉的话语,沈怜雪便微微一笑,道:“牵手之日,便是同意之时。”
裴明昉长舒口气,捂着脸笑出声来。
此刻的他,是真的高兴极了,欢喜极了。
沈怜雪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道:“傻笑什么。”
“娘子,我开心,真的开心。”
“多谢你,还愿意与我牵手,还愿意与我白头,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成为你往后余生的亲人。”
裴明昉一边笑,一边说,眼眸却兀自红了。
沈怜雪也跟着他一起笑,伸出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另一只手:“大人,这是喜事,我们应该欢喜。”
裴明昉温热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反客为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都已不是青春少年,没那么多缠绵悱恻,自也没那么多期盼和向往。
对于婚事,即便都未同对方明言,他们本也想着要一切从简。
裴明昉松开手,转头看向沈怜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既然已经有这般流言,不如就把事情坐实,也好给团团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份。”
沈怜雪看了看女儿,沈如意便道:“好,我们都听爹爹的。”
——
如同沈怜雪所言,流言不过只影响三五日,待到六七日后,百姓淡忘谣言,对美食的期盼重新占了上峰,团团食肆的生意便重回高峰。
沈怜雪跟沈如意在食肆忙,而此刻的大庆殿上,面对坐在龙椅边上的赵衸,裴明昉面不改色。
“我知诸位同僚关心裴某亲事,实在令裴某感动,”他的目光扫视过满朝文武,最终落到到了年轻的储君殿下面上,“但此事曲折,非一言足以道尽,也是裴某家事,实不好耽搁各位工夫,不如就此散朝,裴某另书折子上表太弟殿下。”
他是宰执之首,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是政事堂的核心,他一开口,其余文武百官,皆不敢多言。
就连之前联名上书弹劾他的台谏们,此刻也犹豫了。
若是这一次再未有实证便攻歼宰执,他们的台谏怕也要做到头了。
大庆殿上,此时是一片寂静。
就在众人都不敢开口时,坐在御阶之上的太弟殿下,却开了口:“裴宰执,我知你一向清廉高洁,光明磊落,自不愿被人如此污蔑,今日还算得空,不如便当朝直言,把这些误会直接解开便是。”
“总好过让大家继续议论得好,你说,是不是?”
年轻的太弟殿下笑容自若,但眼眸中的阴霾却并未消散。
裴明昉并不直面君颜,却也并不如何谦卑恭谨,他依旧淡然站在堂下,站在众臣之首。
“既然太弟殿下想一窥究竟,臣自当从命,不过……”裴明昉掷地有声,“不过此事当不得以臣一家之言,实难服众,臣另请当年证人,替臣说清当年旧事。”
殿外,是两个明媚的身影。
一个满头华发,一个头发花白,两位老夫人皆是精神矍铄。
明懿大长公主搀扶这身边的老王妃,一步一步往殿中行来。
她每走一步,身边便有朝臣弯腰行礼,就连安坐在御阶之上的赵衸也仓促起身,遥遥向明懿大长公主行礼:“礼祖母,明懿姑母。”
赵令妧红唇勾起一抹微笑,她先同身边的礼王妃低语几句,然后便来到裴明昉身边,定定站在那。
太弟殿下自不敢让两位长辈站在台下,忙让内侍搬来椅子,让两位落座。
待到稳稳坐下,赵令妧才开口:“既然大家都关系我明懿的家事,那咱们今日就把话说清楚。”
她气势恢宏,无人可挡,眼眸中的坚定,让每个被她扫视的人心中震颤。
赵令妧道:“礼王妃是当年的见证,我此番特地请来,就是为证我儿清白,此事今日言明,往后朝野内外,汴京之中,我不想再听到只言片语,不想再有人非议我家清白。”
“如此,甚好?”
在她背后,赵衸面色铁青,思忖良久,终未多言。
——
似是一夜之间,之前那些低俗难听的流言就都消弭在星夜中。
次日再开张,沈怜雪面前等候的是汹涌而至的食客们。
食客们有的是想念美食已久,有的是慕名而来,总之,即便是团团食肆开张那一日,都未见过如此多的食客。
食肆众人卖力吆喝着,努力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开始按照自己要买的美食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