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庆帝的咒骂,小公主低着头摆弄着衣角,脚尖画着地,一副任由你骂但是也不太像要认错的样子。
这比平素总和他犟嘴的样子更让庆帝来气,气得庆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个镇纸就要打人。
小公主猛地抬头,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庆帝手里的镇纸,然后眼圈一红,一咧嘴就要哭。
这一下子就让庆帝回神了,转头一看。
镇纸是紫金的,要是用这东西把人砸了,即便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把人砸个好歹。
一瞬间庆帝就明白他的崽崽愤怒的原因了——他骂崽崽可以,但是这要动手伤了崽崽,崽崽会伤心的。
心一下子又软了,叹了口气把镇纸扔到一边,揉着额角道:“不许哭!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庆帝知道他的小公主其实早熟又聪慧,每每看似胡闹的行为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这次……应该是有吧。
小公主瘪了瘪嘴,方才那股子要哭的劲儿收回去了,斯斯艾艾地蹭到庆帝身前,拽着庆帝的衣角道:“爹爹,我也不想买青楼啊,可是我这几天在京都上上下下逛了个遍,才发现京都不愧是京都,寸土寸金,繁华地段的地皮都被人占满了,街边那一个个的店铺看着都特别普通,但是我一细打听,不是吏部侍郎的外甥开的,就是哪家尚书的侄子的产业,背后个顶个的都有个权贵的靠山。”瞥了庆帝一样,小公主咳了一下,接着道,“虽然我的靠山好像比他们的都大都权贵,但是我琢磨着我非要强买强卖的话,是不是也不太好啊,算不算皇室子弟带头欺负人、违法乱纪?”
庆帝皱着眉头听着,半响才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怎么又买到流晶河上去了?”
“那个……我是这么想的,强买强卖确实不太好,但是朝内这么多官员,不都说十官九贪吗?我找个不仅贪而且贪得特别过分,贪得的手段特别伤天害理的,我再强买强卖就比较心安理得了,然后我就去找萍萍叔叔帮了个忙,就查到流晶河上的一个楼子,背后的老板是工部侍郎。”小公主道。
庆帝道:“工部侍郎?”
小公主道:“是,本来我以为贪得多的应该是吏部、户部这样的肥缺,没想到一个工部侍郎能贪那么多!他贪江南修河堤的款子,家里年年还在南面趁着洪水泛滥、百姓家破人亡的时候,买卖人口,拐了不少小姑娘进京做流晶河上的生意。”
庆帝揉额角的手指顿了一下。
河工水利里的烂账庆帝是知道的,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蛀虫在这里面捞好处,陈萍萍不止一次提过要整顿,只是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这么多年了,庆帝一直在蛰伏等待合适的实际北伐一统天下,所以对于江南的局势,一直都是以稳为主,短时间内并不像动的太厉害。
所以,崽崽会找到这个工部侍郎头上,到底是无意的,还是陈萍萍蓄意把这个信息捅给崽崽的?
一抹精光从眼中滑过。
陈萍萍这是在拐着弯提醒自己该多注意注意江南河工?
“行了,你也别折腾了,酒楼开到流晶河上你想都别想,你要的地,爹爹给你找。”
小公主撅着嘴明显有些不快,但还是应道:“哦。”
“行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会儿外面的朝臣就要进宫了,爹爹还有事儿要太子和老二吩咐。”庆帝道。
小公主行了一个礼后,不情不愿地往外走,但走到一半,忽地驻足回头道:“爹爹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工部侍郎的事情,你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潘先生说,这种人是国之蛀虫,爹爹你为什么让这样的蛀虫存在这么久?”
庆帝道:“后宫不得干政。”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大人事情小孩子少掺和。”
小公主看着庆帝,呵笑了一声,道:“有时候我真搞不清楚,大人不让小孩子掺和大人的事情,到底是因为大人的世界太浮在,还是太肮脏,肮脏得没法向小孩子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