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之和叶老站在苑门外,望着北歌三人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她转头去看叶老,见他面上的神情愈发的复杂,她想了想率先开口:“我可能再去您房中讨杯茶?”
叶老亦有话想对白温之说,他请白温之入内,命院中小厮重新奉上两杯新茶。
白温之回到房中后,未等茶水端上来,就已先对着叶老低身行礼:“先生,温之有事相求。”
叶老被白温之的举动弄的一惊,他方落坐在榻上便急忙站起去扶她:“小姐,使不得,快快请起。”
白寒之和白温之平日里虽格外敬重叶老,亦将他视作亲人般,但在根本上到底是主仆有别,叶老受不起白温之的大礼。
叶老想扶白温之起身,可她却仍弯曲着膝盖,低垂着头不肯动。叶老见此深深一叹,他先开口说道:“小姐是想请老夫瞒着和安郡主回来的事情吧。”
白温之闻声一点一点抬起头:“我知道郡主曾经所为确有不对之处,也知侯爷如今对郡主的态度……可您今日也看到了,郡主似乎不太记得我们,不太记得往事了。”
“小姐,您先起身,莫要折煞老夫了。”叶老再次请白温之起身,白温之才依言站起,他们二人走到坐榻上落坐,不久便有小厮奉上茶来。
叶老先喝了口茶水,他叹:“北箫公子的病只怕一时半刻很难治愈,纸包不住火,时间一长终究是很难瞒住的。”
“那我们也只能多瞒一时算一时。”白温之低眸望着茶盏中一颗回旋飘转的叶子:“…若是郡主回来的消息走漏出去,让侯爷知晓,我只怕……郡主会有危险,甚至还会影响箫公子的病情。”
“此事若想瞒着侯爷,必先瞒着兄长,幸而如今从幽北来的人不多,认识郡主的无非我房中的云枝和云桃,如今云枝还不知郡主回来,我只要管好云桃便好。”
叶老闻言沉默片刻,他听懂白温之言下之意,缓了缓说道:“我贴身带着的小元是去年才收的小徒弟,从前并未见过郡主,我这里,小姐也可放心。”
白温之听叶老所言,知他是答应肯为北歌隐瞒了,她心中欣喜又感激:“温之再此替郡主多谢先生,您放心,日后若兄长或是侯爷知晓,怪罪下来,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叶老听了直摇头:“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郡主如今这种情况,即便您不说,老夫也不想多言的。”
白温之闻言略有意外的抬了抬眉,叶老此言是说,即便她今日不来求他,他也想为北歌瞒着侯爷吗?
“早些年老夫曾同郡主共事过一次,那时侯爷与靺鞨作战在襄城重伤,老夫随着少庄主前去应急,那时候郡主衣不解带的照顾在侯爷身侧,事事谨慎细致,只要是她能亲手做的,从不假手他人,她对侯爷的关心不像是假。”叶老叹了口气:“后来发生的事,老夫也略有耳闻,只是这传言之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老夫未亲眼所见,并不十分相信,也不敢虚言置喙,现下见郡主似乎患了失忆,事实如何,更无从知晓,我不想因自己多言害了郡主,更不想因自己失言影响了侯爷的判断。”
“小姐您方才说的对,老夫看得出来,北箫公子与郡主姐弟情深,一旦郡主出事,北箫公子急火攻心,怕是难救了…老夫一介白衣大夫罢了,能做的想做的无非是看病救人……日后若是少庄主和侯爷怪罪下来,自然不能让小姐您一人承担。”
白温之在叶老处坐了许久,她从竹苑中出来时,天边的余晖从火红的烧云中洒落,将青葱天地笼了一层朦胧。
叶老的许多话尚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这位看着她长大的老伯伯,今日终于教她明白,何为医者仁心。
白温之在竹苑外站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流连过天边绚丽的晚霞,正要带着云桃朝兰苑处去,便见云枝先跑了过来。
***
白寒之请萧放到西院用晚膳,人走到白温之的兰苑时,被留下的云枝告知,白温之晌午时到竹苑寻叶老去了,听闻从南边来了个病人。
白寒之听到‘南边’二字时,忍不住眉头微动,他先看了看身侧的萧放,接着询问云枝:“南边?可知是什么样的病人?”
“…婢也只是听云桃说的,并未亲眼见到过。”云枝犹豫说着,将煮好的清茶奉上。
白寒之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奉来的茶,说道:“去竹苑瞧瞧,唤小姐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