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在帅帐中的浴房足足洗了小半个时辰,将连日来在牢房积累的污垢洗的一干二净。
浴室的衣架上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裙,北歌换上,又用绢布将滴水的长发擦得半干,随后用一支素簪将长发随意绾髻。
北歌从浴房出来时,萧放正同她进去时一样,等候在原处未动。兴平也默默垂头陪在身旁。
温热的水汽将北歌的小脸熏染的粉白,沐浴后整个人瞧上去也精神了几分。
北歌走到萧放身前,与他对视片刻,低下头:“妾该回去了。”
兴平闻言一愣,下意识仰头去看身旁的萧放。
北歌话落片刻见萧放不回答,她又仰头看他:“…侯爷觉得妾不该回去吗?”
萧放与北歌对视半晌,他先侧头对兴平道:“你先下去。”
兴平闻言连忙应了一声是,接着俯身退了下去。兴平退到帐外,他抬头看着墨一般深的黑夜,不由叹气。
兵力部署图一事,他方才也知晓的七七八八,以他对郡主的了解,他早就觉得,郡主绝不会是卖国通敌之人。
可现下即便能证明郡主拿给多吉的是假图,郡主也无法完全脱罪。这张图虽假,可因为张这图害死了文栋将军却是真。
郡主不是完全无错的,文家人也不会因此就轻易放过郡主,军中还有那么多将士,都在等一个交代。
文常行等人所为,已将军心动摇,现下决战在即,若不能将军心稳住,必出差池,此等时候,全军上下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对郡主是完全不利的。
兴平离开后,帅帐中只剩下萧放与北歌,长久的寂静下,北歌再次开口,她对着萧放俯了俯身:“侯爷,妾先走了。”
她起身欲离去,却被萧放握住手臂:“…别去。”
北歌闻言一顿,她默了默,笑问:“侯爷不让妾回牢房,是觉得妾无罪吗?”
她话落,依旧是沉默,她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的回答。
萧放握住北歌手臂的那一瞬,心上有不受控的震动,那一截手臂纤弱脆茎,让他甚至不敢去用力攥握。
“你若无心,罪不至死。”
北歌低笑了一声,她仰头看着萧放,反问道:“那侯爷觉得要如何罚妾,才不会让将士们寒心,才会让文家人得一个合理的交代。”
萧放慢慢放开北歌的手臂:“本侯自会去解释清楚,你不必回去,今夜就留在这。”他低声说完,便要转身出营。
北歌看着萧放的背影,几步追上前去,她拦在萧放身前,慢慢俯身跪了下去:“妾原以为,酿成如此大错,侯爷定恨极了妾。”
“…本侯并非不恨你。”
“自然,”北歌听了一笑:“可妾还是多谢侯爷,多谢侯爷还愿意给妾辩白的机会,还愿意宽恕妾的无心。”她该感谢,感谢萧放没有迫于军中压力,即刻斩了她以平军愤。
“从妾决定用图纸去换箫儿的那一刻,妾就已经犯了错,这图是假的也罢,甚至只有不完整的半张也罢…可它带给多吉的益处,不逊于真正的图纸。”
“妾应当认罪,应当受罚……妾只希望,待妾离开后,侯爷能保护好箫儿,待他伤好后,就将他送回南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