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年病逝了,在长安冬日的大雪里。
葬礼过后,北歌终经不住伤心,大病了一场,萧放心里着急,日夜陪在床榻边,亲手照顾汤药。
时常有朝中重臣来见,都被萧放推了去,实在躲不过的,便让他们去见顺王。
如今萧启年不在了,帝位空悬,前来的人都是为了商议储君,现今朝中最有资格的无非是萧放和顺王爷。
顺王爷占了名,萧放占了势,两人都是萧家人,名正言顺自不必说,要论起优势,顺王爷就是年纪长些,与先帝属一脉,而萧放的优势,那全天下的人都看在眼里,平叛除恶的大功臣,如今更是手握能征善战的幽北军,他现下的权势,整个大周又有谁能出其右?
正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大部分臣工全来求见萧放。
萧放忙着照顾北歌,实在没心思去与大臣们周旋,眼见单靠自己推脱不掉,只能抽出空了,去拜访顺王。
顺王自安排好萧启年的后事,再次回府归隐,不想参与朝堂上的事,更不想去当什么狗屁皇帝。
顺王秉着一副爱谁当谁当,他自己绝不会当的态度,将所有宾客拒之门外。
萧放到顺王府外,也是等了许久,还是顺王的小儿子实在看不下去,偷偷开了府门,将萧放迎了进来。
顺王看见萧放便吹胡子瞪眼,指着他骂:“你当初说的好听,要我出门扶持先帝,让我替子孙后dài • kǎo虑,我一把老骨头了天天在宫里哄孩子,你跑出去逍遥了。”
“如今先帝不幸去了,你又想打我的主意,让我去当皇帝?这皇帝我是没那福气当的,你休想再将担子落在我肩上,你功成身退,一身美名,逍遥自在去了。”
顺王小儿子一直站在一旁,听着自家老爹拒绝的如此决绝,他心里头还是有不解和不甘的,这么好的机会,九五之尊的位子,旁人拱手让来,他不明白为何父亲就是不肯点头。
“王叔,你知道我志不在庙堂,从小就是个顽劣的性子,你真放心将江山交给我吗?”
“你休来我这谦虚,你顽劣,你无能,那大周的江山难道是我打下来的?”
萧放没想到顺王决心至此,他闻言一时沉默,想了想又说:“王叔若执意不肯,那我也是无能的,就只能从旁支里挑才能出众的过继了。”
顺王闻言眉毛一挑,他抬眼静看萧放半晌,随后冷笑着哼了一声:“随你,你不必用这法子激我,若有人愿意承继那是再好不过了。”
萧放见顺王不接招,无奈耸了耸肩,他想起这时候该喂北歌吃第二遍药了,便先起身告辞。
顺王懒得相送,挥了挥手,便让人走了。
萧放走后,小儿子凑到顺王身旁,不解询问:“父亲,儿子看摄政王也是诚意满满,这么好的机会,一步登天,您为何就是不肯点头呢?”
“一步登天?”顺王瞪了眼儿子:“你确定不是一脚踏进地狱?你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有仔细掂量过?萧放是什么人?戚白琰和灵后是如何死的,你这么快就忘了?”
“可这皇位是他自己不想要的。”
“他现在是不想要,若日后反悔呢?咱家无权无势,无钱无兵,德不配位,必遭殃祸,这皇位萧放想要还是不想要,他自己受着,还是拱手让人,咱家都不许插手。”顺王看了眼心有不甘的儿子,他躺在摇椅上,慢慢闭上眼:“你去园子里替我扫扫雪,扫过雪,再带上几个人去京畿大营走一圈,那里面的人,都姓萧,萧放的萧。”
萧放无功而返,回到宫中,北歌已经醒了,正由宫女帮着喂药,萧放见了,连忙上前接过药碗,他亲自喂她,小心翼翼的,一边问她烫不烫,一边又哄说给她备了蜜饯。
北歌由萧放悉心照顾着,身子已好了许多,她靠在床头,望着仔细的萧放,唇间苦笑:“给你添麻烦了。”
萧放听了,抬手揉了揉北歌的脑袋:“净说傻话。”
北歌有些依赖的蹭了蹭萧放的掌心,她回忆说自己方才梦到了启年,梦到他很小的时候,缠着她要吃糖。
“他去时,还一直叫我的名字,”北歌还是忍不住流泪:“我总是想,若不曾去江南,一直留在宫里陪着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和安,不要这么想,你对启年已是尽了十足的心思,叶老也是,可人各有命,命中注定的事,我们也强求不得。他活着受苦,如今去了也算解脱,只盼他来世,投胎个平凡和睦的人家,也享受些温暖和母爱。”
北歌听着萧放的安慰点头,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他:“我醒时听人说你出宫了,可是有什么事。”
萧放放下药碗,先喂了颗蜜饯给北歌,他好似轻松的笑笑:“没什么,去见了王叔,他回府去了,不肯参与往后的事。”
“那…侯爷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