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死我活的势头,这厮还要装腔作势,将气氛弄成她单方面的剑拔弩张。
骗子浑球,着实可恶!
景昭静静地看着沃檀,如今身份被揭,往日的温存相伴自然是烟消云散了。想让她就此揭过,显然是不能,而让她抛却芥蒂接纳他,恐怕此路……有些艰难。
小片刻后,景昭温言道:“只身犯险,到底欠了些思量,往后莫再这般鲁莽了。”
“什么意思,你不杀我?”沃檀猛地抬起头。
“我说过了,我与你无仇无怨。”景昭无奈重复。
“那你扣我做什么?”还污蔑她偷东西!
景昭眉梢微抬:“我不将你留下,你预备如何处置你所扮之人?”
“?”沃檀懵了下:“你管我怎么处置!”
易焦易怒,心性不定。眼下的沃檀,显然不适宜做正常交流。
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案几,景昭问她:“你所扮之人,现在何处?”
沃檀不肯说。
景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在她那处,对他的信任怕是已然典当了个精光。
“苏府那婢女莫要管了,我会着人处理的。”景昭掩着袖咳了两声,双肩微颤:“迟些我让人来给你解开穴道,你回去好生歇着。”
“等等!”沃檀喊住背过身的景昭:“你这就走了?”
“我不走,再留下来陪陪你?”景昭停了脚步,回头望她:“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唤人送来。四锦糕,茨实玉酿,或是外间的吃食?我命人去采买。”
“少自作多情了,谁要你陪!”沃檀连声冷嗤,丝毫不领情:“你可想好了,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是一定会杀你的。”
景昭与她对视,见她腮畔薄红,下颌瘪出一片可人的核桃褶,眼角眉心都拖着浓浓的愠色。
倘若眼刀有形,恐怕他已被她绞成碎屑。
几日前还总想着如何扑倒他,到了眼下,却开始计划着怎么杀了他。
极与极的参差体味,不过如此了。
唇角浮了些笑,景昭转而问道:“似雪,你可要带它回去?”
“什么人捡什么猫,它是披着猫壳子的白眼狼,你是套着人皮的老狐狸。你捡的猫,我才不要!”沃檀怒容生动,像个正与人斗嘴,且怎么都哄不好的孩童。
景昭好笑,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此事,确是他理亏。
走出殿门后,景昭的模样把韦靖给吓了一大跳,盖因他右手上那两排深刻的牙印,以及那片溻红的帕子。
方才韦靖虽然没敢扒门贴壁,但能听到那女杀手一直在嚷嚷,凶得像要吃掉他们王爷,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是动了他们王爷!
若非隔着帕子,怕是筋骨都要给她咬断!
韦靖立时要包扎伤口,景昭却低悦温和地说了句无碍,更让韦靖心情复杂,表情扭曲。
莫非万里说得对,他们王爷就喜欢血淋淋的爱?真是重口,猎奇!
走下阶后,韦靖犹犹豫豫地提醒:“王爷,六幺门人数众多,却派她前来救人,恐怕里头有猫腻。”
景昭团了团染血的帕子,淡声道:“六幺门此举,是为试探。”
……
不久之后,沃檀被带出王府,于一处密林之中,解开了穴道。
她有自知之明,倒没有试图挑衅王府高手,而是悻悻地回了家。
一开门,就见沃南在院子里坐着。
“……”让阿兄知道住处就是这点不好,时不时要来看她两眼。
果不其然,沃南在看到她身上的装扮后便立马追问起来,且问得很细。但凡发现沃檀话语含糊,便要严厉地盯着她,直到她把细节也抻开了摊平了,才肯罢休。
“他说替你处理苏府丫鬟?”沃南压了压眉梢:“檀儿,你与他……”
听出话中迟疑,沃檀眼里积起羞恼:“阿兄不会是以为我不想杀他罢?我虽然养过他一阵,但他蒙骗我,这仇不报我连做梦都不畅快!”
沃南坐于石凳之上,扶额不语。
胞妹性子如何,他还是大致清楚的,自然不会怀疑她欲杀那九王爷的心思,只是……
天色渐沉,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沃檀低着头,感觉兄长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流连许久,开腔却道:“所以那日陈府惊马,是你所为?”
沃檀还以为他又要提及病秧子,哪知问的是这个,不禁疑惑:“阿兄怎么知道这事?”
“果真是你,对不对?”沃南直起身来,口吻竟有些泛冷。
因为个外人给自己摆脸色,沃檀有些不高兴了,她走去厨下舀水喝,并不理会兄长的问。
这般动作,沃南自然也知晓她有了情绪,跟上去解释道:“并非我想怪责,你也知我们如今依附陈府,若让陈府查出是你动的手脚,届时如何交待?”
沃檀咕咚咕咚灌下几口水,回头气鼓鼓与他对望:“阿兄好生不讲理!她都想要我的命,我怎么不能动她了?”
叫嚷两句下来,沃檀的嘴撅得能挂油壶。
气性上来,她干脆甩话道:“这回算她命大,要再敢惹我,就算她真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也会亲手把她头给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