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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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歪斜的瞬间,一顶厚重的大氅不偏不倚地飞了过来,正好搭在那摇摇欲坠的围屏上头。
既稳住了屏栏,也让险些遁形的沃檀逃过一劫。
少顷,沃檀听到病秧子熟悉的一串咳嗽。动静有些大,吓得近侍赶忙斟茶。
这么忙活了一会儿,所有人的心神都集中在了病秧子的身上,直到他气息匀定,摆了摆手说无碍,房中众人这才恢复了商谈。
还是在说那场可能来临的雷暴之事,听完几方的话后病秧子还未说什么,那个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又开始抢话。
这回,沃檀倒是看清那人的模样了。
金冠绢袍,生着双上斜眼,目光浮露在外。头发丝儿都散着趾高气扬的威风,浑身骄矜气儿跟陈宝筝有得一拼。
听人唤他作苏世子,沃檀这才明白过来,这应该就是苏国公的幼子,也便是那苏取眉的弟弟了。
在苏府时,沃檀曾听下人提起过这人,全名似乎叫苏弘阳。
不知事情谈到哪里,这苏世子信手便点了在场一名官员,颐指气使道:“迟些便派人先行下船,看看后日是要路经哪里。到时提前去知会当地官员,令其备好驿馆,莫要声张。”
那官员好似有些无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将犹疑的目光投向景昭。
景昭略一思忖,继而颔首:“如此,那便先照苏世子的意思去做罢。”
他精神不算太好,说不了几句话便要抵着空拳咳上个几声。
见状,在场的人都没再多待,问过口头要事后,便都起身告退了。
只那苏世子不是个识相的,偏他一人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围屏之后,沃檀动也不敢乱动,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借那大氅的遮挡,于光隙之处偷视起来。
但见那苏世子从小厮手中接了个包袱:“听闻此去路远,家姐知王爷惧寒,怕王爷您贵体不适,便亲自织了这毛领。她不好意思来送,便只好假借我的手,来转送王爷了。”
将包袱递放在了矮几之上后,苏世子又笑道:“还有那个丫鬟的事……丫鬟到底出身下贱,难免有些龌龊心思。不瞒王爷说,平时在府里时,那佟儿便经常偷家姐的首饰贴已,但家姐仁恕不与她计较,哪和她生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偷窃王府之物……千说万说,还请王爷莫要迁怒于家姐才是。”
从沃檀的方位,只看得到景昭的背影及他一幅描金袖襕,面上的神情瞧不清,倒听见他寡淡地接了句:“苏世子多虑。”
他回得简单,声音中也已有倦怠之意。
苏世子精神熠熠,像听不出来似的。
他一径又把那小包袱向前推了推,甚至直接打开来:“那日从王府回来后,家姐便病了一场,数日粒米难进,连口茶都喂不进去。可一听说王爷要远行,她还是强撑着病体给您选了毛料织了护领,这一腔心意,还请王爷莫要推拒,也莫要辜负才是。”
莫要推拒尚且说得过去,莫要辜负四个字,就唐突逾矩得不是一星半点了。
一旁的韦靖摸了摸鼻子,上前代为婉拒道:“苏世子,王爷对水狐料子过敏,着实收用不得,烦苏姑娘好生操劳一场。”
苏世子愣了一霎儿,着实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可这理由又确实真实得不似搪塞,他只好拢起来扔回给小厮。
沃檀以为这回他准得走了,哪知人家不客气地喝了一盏茶,又佯作不经意地问道:“听闻王爷在刘府时,曾宠幸过一个名唤白莺的舞伶?”
沃檀眼皮一跳,又是佟儿又是白莺,还刚好都是她扮过的人……
由盘腿改为后坐,沃檀抱着双膝,露了一只眼睛朝外看去,便听景昭反问道:“苏世子提起此事,可是有何见教?”
他语声低得甚至有此发沉,听起来不带情绪,可就连围屏后的沃檀都察觉有些不对劲了,那苏世子却好似全然不晓。
“不消多想,便知肯定是胡绉!”
那苏世子攥紧了拳,义愤不已:“王爷何等霁月清风之人,怎么会跟乐馆那些个下作东西扯上关系?这等传言着实有辱王爷清誉!王爷若不方便,不如我让人帮着澄定一二?”
话音落地后,房中格外的静,连带着沃檀都大气不敢出。
好半晌后,才听见景昭问:“苏世子何意?”
那苏世子眼珠轻转,这回语气有些急切:“实不相瞒,听闻王爷与那舞伶的传闻后,家姐的病症又加重了好些……若得王爷亲口否认,我这就写信回府,宽一宽家姐的心,我……”
“苏世子慎言。”韦靖突然上前,提壶给那国公府的小少爷添了回茶:“苏姑娘到底云英未嫁,若苏世子张口闭口总拿她与王爷一处并提,就怕有损苏姑娘闺誉,影响她日后择婿。”
可惜韦靖自认这话已经够直接了,那苏世子愣是一时没转过来:“我阿姐与王爷……”
他一说话,韦靖简直想捂眼,只能放下茶壶,无声退到旁边去。
再看景昭,他身形松散,神情中有着轻描淡写的懒态。
“苏国公府确实势大,又得陛下重看。想是本王近日言行有何处冒犯到了贵府,贵府才特派苏世子前来。只不知你今日是来问罪的,还是,单单提醒本王私德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