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之中,听到有人唤“少郎君”,沃檀避身收起婚书,再回过头去看,果然是秦元德。
“檀妹!”秦元德呲着一口大白牙:“再过两日就要摆筵了,你紧不紧张?”
沃檀心说不紧张,但面上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又怯怯生生地问了句:“阿娘……姑母她也会来么?”
秦元德最是看不得她这幅发憷的可怜相儿,心里登时便抽痛了一下。
原本檀妹刚来府里那日,便提了说想见姑母并给奉茶的,但一见他爹爹面露难色,便又立马改了口,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太过思虑不周。
那般察言观色,声怯气短,着实令人抓心。
是以当夜他们父子二人便打着商量,决定在府里头办个热热闹闹的认亲筵,向邺京城中的官宦人家好生介绍介绍檀妹,以示看重,断不能教旁人瞧低了她去!
联想起这些,秦元德便恨不得竖指发誓:“会来的,你放心,已经遣人去陈府与姑母说过了,她一定会来的!”
说着话,他又将适才特意淘来的珠簪交给沃檀院子里的丫鬟,且关切沃檀这两日在府里头住得好不好。
沃檀说一切都好,但眼色却微露黯然,果然又引得秦元德一通追问。
她默默抬起目光,轻声轻气道:“当初听阿兄说,我们兄妹离开阿娘时,我才满月不久……兴许是我近来想得太多,夜里总梦见被阿娘抱在怀里头,或是梦见当时在陈府见她的模样,有时一醒,便再难睡着。”
也不知是沃檀演得太好,还是秦元德太买帐,来去几句后,竟真哄得秦元德悄摸带她出了秦府,往陈府去。
而彼时,陈夫人正在花厅中招待客人。
那日飞镖之下满目的容影二字,让她整日整夜心神难宁。便如同有个可怖的黑影悬在她身躯上空,难说几时便会兜头兜面地罩下来,将她噬入黑暗,打入万劫。
然虽如此,自从陈宝筝嫁入东宫之后,往陈府递的拜帖也愈发多了起来。
这些拜帖里头有些能推,但亦有那不能推的,便如今日来的这几位,要么身居诰命,要么,便是侯伯府里头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