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他一把,见不睁眼便又推了一把。连续好几下,才见人掀开了眼帘。
他瞳光涣散,好几息后,才慢慢变得清明。
沃檀心尖猛地缩了下,看他这回面色白得像纸,腕骨好像也更明显,再瘦些,就该脱相了。
给这么一吓,才刚停了的眼泪,这回真情实感冒了出来。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趴下去抱着他的颈子:“你这是又怎么了?在宫里被tóu • dú了?”
眼泪刚涌出来时是热的,流入衣襟便让人受了凉意。景昭抬手放在她背上:“是我自己提前服了些药罢了,现已无事,莫怕。”
“什么药,是毒吧?你吃毒上瘾了?”沃檀心里牵痛,闷涩难当。
他是真对自己下得去狠手,为了戏演得逼真些,明知中了毒也不揭穿,甚至还主动吃毒。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了。
景昭揽着人,有气无力地哄了许久,并被威胁着发誓往后再不祸祸自己的身子,这才哄得怀里人不再抽噎。
衣襟被哭湿,自然得重换新的。
这回景昭真是没能起得来,只能任沃檀折腾。
她拧了帕子给他擦身,念叨说他哪里的肉都缺了,摸起来没意思。还往下攥了攥:“也就这里份量不减。”
说就说,偏偏后头又跟了一长声的叹气,也不知是庆幸,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废太子的诏书应该就这两天会拟出来吧?”沃檀问:“太子要是真被废了,还挣扎什么?”
景昭笑了笑:“所以唯有即位,唯有早日克承大统,将这乾坤彻底定下,才能‘拨乱反正’,才能压住所有局面。”看了眼壁漏,又道:“苏国公府的人,应当已知真相。”
“知道皇帝故意让太子背锅?”沃檀正在盆子里洗手,搅得水声哗哗作响。
洗完手后,她带着干净的皂香味回到榻边:“苏国公府打哪儿知道的?你安排的?”
景昭点点头,边与她说着细节,边从被卧中伸出手去牵她。
用皂角洗完后,皮肤多少会有些拔干,但她的手仍旧滑润,不是搽了膏子后的滑润,而是干爽的滑润。
她手脚功夫学得不好,刀剑也很少握,手心里便没什么茧子,握起来细细软软,手感像层叠的绢丝。
大抵人的念头总会被动作给出卖,她忽然抽出手:“别摸了,瞧你馋得。”
景昭喉头微咽了下,有些难为情:“我并未……”
话才出口,沃檀的影子压了过来。她拢住手,朝他耳朵里吹进一句话。
没羞没臊的话,出格得让人理智吃紧。
听罢景昭心头一阵摇荡,魂都好似随着陡然刮起的妖风袅袅摆动。
视线不由自主滑落,他看了看被她蹬住的,那双躺着垂翅凤蝶的绣鞋:“当真?”
“骗你是狗。”
“……”这就大可不必了。
变故当前,他却在想着那三寸风流,真是罪过。
赧意透心,景昭抿着唇笑,姣好的眉眼间收着一段含蓄的风情。
忙活到晚上时,沃檀替他接了卷秘信。打开看了看,是说苏国公府的人已经秘密进宫。
“这会子可有好戏看了,皇后应该连觉都睡不好。多少年的仇人啊,终于可以摁死了。”沃檀老成地叹息,再将那纸团子濡进水里,搓断了上头的字迹。
无风无息的一夜过去,次日正午刚过,宫里传出消息,道是淑妃给皇帝下暗鸠,被皇后当场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