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老夫”的黄修形容俊美,穿着灰色的绸布长衫,在一帮年轻士子中间依旧如鹤立鸡群,下颌三缕短须,并未让他看上去增添了年纪,只平添了成熟的魅力。
满腹经纶的黄修令人仰望。
俊美无俦的黄修令人仰望。
犀利毒舌的黄修令人仰望。
众人皆仰望……
倪意尚得了黄修的命令,激动得浑身发颤,大声道:“学生遵命!”兴冲冲地抱拳施了一礼,转身跑回家取画。
留在现场等候的士子们窃窃私议: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黄先生这是要摸清林知秋的底细,才好批驳,才能言之有物。”
“到底是大儒,行事稳妥。”
“那是,若一味乱骂,岂不跟市井泼妇一样了。”
“这些女人惹怒了几位先生,只苦了林知秋,纵然才学不佳,却无甚大错,白陪在这场战争里面。”
“无甚大错?他做了女人的裙下之臣,丢的可不止他自个的脸面,还有天下男人的脸面,被人唾弃是他自找的!”
……
无论这些人说什么,黄修都不置一词,连带着周昌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悠闲地捧着茶盏喝茶,一面等画,一面跟何陋和魏奉举谈论江南的夏天。
江南的夏天不好过。
倪意尚也不知是租马车的,还是走路的,约莫半个时辰就转来了,满头大汗,满脸笑容,腋下夹着一卷轴,也顾不得擦汗,先恭敬地双手捧画,呈给黄修。
黄修接过去打开来瞧。
周昌忙凑过来同观。
这是一幅水墨画,绘的是江南水乡最常见的村庄,天边的晚霞给坐落在水边的村庄蒙上一层烟雾般的纱,再倒映在水中,层次分明,浓淡相宜,只有黑白二色,却叫人恍若看见瑰丽的晚霞和暮色渐深的乡野。
黄修评道:“还算有灵气。”
周昌也点头道:“假以时日,必将大成。”
这算是比较高的评价了,可见他们品性高洁,点评公正,丝毫没有故意打压的意思。
何陋等人也忙来观看。
黄修却陷入沉思:以林知秋这功力,将来未必不能成名,然眼下想要一鸣惊人却有些难。那办这个画展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呢?李菡瑶是如何打算的?
倪意尚听了几位前辈对林知秋画作的评价,没有嫉妒失落,而是欣喜地对同伴道:“几位先生真心胸宽大,这评价算中肯了,若是平常,林知秋尚能博得几声称赞,然眼下汇聚在此的高人何止数十,随便拉出来一位都声名赫赫,他想要出头,也太自不量力了。”
那人道:“黄先生就擅画。”
又一人道:“周先生最擅丹青。”
又一人道:“何先生也擅画。”
又一人道:“便是他们的弟子也比林知秋强许多。”
倪意尚兴奋道:“明天有好戏瞧了。”
又一人愤懑道:“都是李菡瑶惹出来的!如今纲常颠倒,道德沦丧,礼仪废弛,女人在内宅待不住了,抛头露面,四处揽活计,脸面也不要了,廉耻也不要了,伤风败俗,势必将滋生无数奸*情和事端。诸位先生虽不在朝堂,却无时不心系社稷苍生,怎能容忍她们胡来!”
众人纷纷附和,忧心忡忡。
黄修突然起身,借故告辞。
众人都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