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执勾着嘴唇笑道:“经历风雪之后绽开的春花,才更加娇媚,不是吗?”
徐青羽看了他一眼,嘴角的弧度拉平:“野花风吹雨淋,哪有家养的好。”
赫连执笑得很含蓄:“师兄这意思,是想把野花采进家里来?这就轮不到师兄做主了,那花进不进你家的门,不是你说了算,各凭本事吧。”
徐青羽又看了师弟一眼,沉声说:“花朵娇贵,只有我才能保护它,总有一天它会知道我的苦心。”
*
冰鉴峰顶,过了七天七夜,祝兰衣浑身上下满是冰雪,连眉毛与发根都悬挂着冰霜。
他的皮肤被寒风割破又愈合,接着再次割裂,反反复复,身体在暴风雪的洗礼中不断淬炼,一次一次新生,变得更加柔韧。
七天之后,风雪终于停歇,祝兰衣已经成了一个冰雕,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气息。
一阵微风袭来,吹拂过他的头顶与肩膀,冰人顺着风向倒了下去,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咔嚓一声。
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人被冻成了冰,倒在地上直接破碎了。
祝兰衣身上的冰壳一块一块地掉落下来,终于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
新生的皮肤居然更细腻了,不仅仅是白皙,还带着淡淡的粉色,如玉般润泽,如同新荷露出的粉嫩尖角,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撷。
幽幽的清香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被寒风卷着,吹上天空,香气在冰鉴峰弥漫,似乎连雪花都沾染了味道,香雪纷纷,如盐似絮,温柔旖旎。
祝兰衣天生药体,自愈能力极强,若是普通人遭遇七天七夜的暴风雪,早死了无数次了,可他的皮肤不断再生,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只不过祝兰衣气息微弱,动弹不得,整个人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他怀疑露天冰瀑阵里的灵识故意打击报复,怎么冷怎么来。
祝兰衣脸贴着雪地,连眼睛都睁不开,默默等待体力恢复,昏昏沉沉之间他听到前方传来沙沙的声音。
祝兰衣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面前的雪地上凭空出现几个大字。
“抱元守一,返观内照。”
他的识海瞬间清明起来,运转体内的灵力,身体轻松许多。
接着雪地上再次凭空出现一行字,继续教导祝兰衣调息身体,恢复元气。
祝兰衣按照雪地上的字迹运功,竟然慢慢感觉身体发热,温度从指尖开始沿着血脉蔓延至他的心口,接着整个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
识海中的鬼兰居然也十分高兴,摇曳着花瓣,向上生长。
几个周天之后,祝兰衣从地上爬起来。
尽管还有些无力,但比刚才好多了,他微微喘息着,胸口上下起伏,平息了一会,才拍了拍法袍上的积雪与冰渣,一双清亮的眼眸好奇地望着雪地上的字。
那些字,字迹飘逸潇洒,横竖撇捺皆随心所欲,看起来是个豁达之人所书写。
祝兰衣心想,灵识居然会写字,还教他法诀,这些法诀与玄霜宗的心法传承基本一致,与玄霜宗同出一脉。
看来这个灵识继承了不少澹台炽的本事。
祝兰衣清了清嗓子,沙哑地开口:“既然你默写法诀给我看,之前你扰乱我修炼,外加用暴风雪吹我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互不相欠。”
过了好一会,雪地上慢吞吞蹦出一句话:“你扰我清眠,还如此多歪理。”
祝兰衣经过一番淬炼,再加上刚才运转心法,整个人有种脱胎换骨的爽快感,他此时心情不错,愿意跟面前的小灵识好好计较计较:“可你还偷吃我食物了呢。”
灵识不写字了。
“我的鸟腿,我的鸟翅膀,还有我的烤鱼。”祝兰衣掰着手指头数,“连骨头都没剩下。”
那片满是字迹的雪地,突然白光一闪,地面恢复平整,白雪晶莹,完全看不出刚才上面写着字。
祝兰衣心道,不好,这个小灵识要跑,连忙说:“而且我尊你为师祖,你却对我做出轻浮之举。”
宗门老祖教训刚入门的不孝子弟,用藤鞭打屁股也很寻常,可被祝兰衣这么一说,便多了几分暧昧。
他话音落下,空气突然安静,祝兰衣用脚尖在那片空地上点点,喊道:“喂。”
雪地上这才再冒出几个字:“我睡觉了。”
祝兰衣:“?”
一言不合就睡觉?
可不管祝兰衣再怎么喊,那个灵识都不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