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棚里是不能燃炭盆的,唯一的火光就是到下葬那日才能熄灭的蜡烛和袅袅燃烧的青香。
沈嬛呵出来的气都是冷的,手指脚趾几乎失去了知觉。
早知道是这样,他非得在里面加几件厚厚的衣服。
昨天晚上一过来,就按规矩坐在这里给陈枋跃守灵烧纸,连自己什么时间眯着了都不知道。
看了看灵棚外的天色,沈嬛估摸着天也快亮了,舔了舔嘴唇小声喊外边儿的吴氏:“奶娘。”
站了一个晚上的吴氏使劲儿眨眨困乏的眼睛:“太太,奴婢在。”
“府里可准备吃食了?熬了一晚上,有点饿了。”
“没呢,也不知道谁办的事,也没谁来支应一声。”
“奴婢藏了一块糕,太太先垫垫肚子,让晴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吴氏说着把袖子里那块两指宽的糕隔着白布缝隙塞到沈嬛手里,沈嬛一看,这还是昨夜主仆三个的饭后甜点,也不知道吴氏什么时候揣着的,上面的压花都有些模糊了。
可沈嬛实在饿得厉害,拿过来就往嘴里送,吃着吃着发现有点奇奇怪怪的,才想起他是对着陈枋跃的尸体吃的,于是背过身去。
刚把最后一口的塞嘴里,院子里突然响起声音。
沈嬛赶紧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把头上的白披扯下来,瞬间小半张脸就被盖住,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陈平,陈实,陈展三兄弟披麻戴孝地走进来,跪在两边烧纸钱,没一会儿,前来吊唁的人来了。
来的是对夫妻,男的穿一身青色圆领长袍,留着美须,方脸细眼,威严肃穆。女的穿一袭黄栗色的夹棉褙子,褙子领口袖口滚了一圈风毛极好的银灰鼠皮。
两人在下马幡前取下戴着的貂皮帽,接过小厮递上去的帕子擦擦手。
男者郑重地取了三炷香点燃,一拜,二拜,三拜。
他的妻子则坐到沈嬛边上的空凳子上,手绢捂着脸哭灵。
她一哭,沈嬛也哭。
沈嬛深居简出,除了三五年一次去宫中给太后请安,鲜少外出。
曹静没与沈嬛面对见过,只听圈子里的贵妇人说吏部尚书陈枋跃的续弦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由得悄悄看他。
白披下露出的下巴并不是瓜子脸的尖尖样,而是有些俊气的流畅线条,鼻子温婉高挺,嘴唇薄而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