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几日,也没有新的菜式送过来。
沈容听了,没什么反应,只默默的拿起筷子吃了两口饭,之后便起身去练剑了。
近日天气渐渐转暖,后山的桃花都陆陆续续开放了许多,沈容练完剑后,站在桃林里发了会儿呆,往镜花水苑走的时候掉了个头,神差鬼使地朝着清味峰而去。
到了清味峰之后,他又暗暗后悔起来。
清味峰是云镜宫的后厨所在,主要负责各个峰的饮食及杂务,因为这些对于根骨资质要求并不高,是以所收的弟子多是具有一技之长的外门弟子,并不以修炼灵力为主。
沈容除了后山以及镜花水苑,对其他各峰并不熟悉。
他没头没脑的转了半天,想要找个人问问,又不知道该问什么。难不成他要因为吃不上合心意的饭菜而找人兴师问罪吗?
犹豫了片刻,他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原本蹲在肩头安安稳稳啃着栗子的羞羞,突然兴奋的“吱吱吱”叫着直立起来。
沈容顺着它爪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有一排房屋,看样子像是外门弟子所住的地方。弟子房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动静。沈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这会儿应当是清味峰备饭的时候,想必弟子们都去后厨了。
他本不欲理会,哪成想羞羞不依,在他肩膀上撒起泼来。沈容无奈,捏捏它的小爪子,低声道:“安静。”便飞身往弟子房去。绕着弟子房转了几圈,没发现什么异样,沈容下定主意,不再理会无力取闹的羞羞了。
他这边抬脚刚要走,那边窸窸窣窣的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
沈容没有听人墙角的爱好,按着躁动不安的羞羞,板着脸无声的训斥了它几句,便要继续离开。
却不料有个人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倍,语气不忿地嚷嚷道:“他云晔算是个什么东西?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废物!既是来了清味峰,便该认清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还当自己是族长家的小少爷小公子呢?呸!不过是仗着自己懂得几个做菜的方子讨得少主喜欢,就巴结上了主管师父,不把我们师兄弟们放在眼里。我今日就要让他知道,这清味峰,到底是谁说了算!”
另一个声音谄媚道:“就是就是!大师兄来了这么多年,比那臭小子不知道懂得多少。要不是拿摸不定少主的口味,那些菜式大师兄早献上去了。哪能轮到云晔那小子捡便宜?”
原先说话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这小子,打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
沈容本不欲多管闲事,然而在听到“懂得几个做菜的方子讨得少主喜欢”这句话之后,硬生生止住了即将离开的脚步。他不动声色的找到声音来源,原来是几个外门弟子打扮的人。不过三五个人,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片刻后,他们像是已经商量好什么似的,气势汹汹的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沈容在羞羞的催促下,无奈的跟了上去。
那几个外门弟子来到一间弟子房门前,左看右看,确定无人之后,由着其中一人上前敲门。
那人一边敲门一边高声喊道:“云师弟,你在吗?”
许久,就在这群人等的面露不耐之时,门内才传来一声虚弱的回应:“在的。”
几个外门弟子互相看一眼。
原先敲门那人又道:“云师弟,先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知你有心疾,说话过激了些,惹你心疾复发。”
沈容微微点头,看他们来者不善的样子还有些担心,原来是来道歉的。
不料那人转而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云师弟,你患有心疾,也该早些同我们说清楚才是,否则如同这次一般,闹出事来,到底该算是谁之过错?这次是大师兄不跟你计较,还特意让我们带了东西前来看你,你把门打开,我们进去好好说道说道。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哪有隔夜仇,你说是不是?”
沈容站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不觉微微皱起了眉,这哪里是来赔罪的?简直是仗势欺人。
他原本以为云晔必不会开门,没想到过了片刻,“吱呀”一声门响,云晔面色苍白的站在了门口。
沈容惊讶的发现,多日不见,这孩子比之前更瘦弱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云晔脸上毫无血色,连双唇都是惨白惨白的。他站在门口,也不说让人进,也不说不让人进,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对面的几个人,乌黑的眸子半晌之后才转动一下,弱声道:“云晔何德何能,劳烦大师兄前来赔罪。”
被称作大师兄那人听了,登时瞪大了眼,怒道:“谁要跟你这小子赔罪!”
旁边一人忙打圆场道:“云晔师弟,大师兄不过是出于同门之情,看你病了前来关心关心,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快跟大师兄道歉。”
“哦。”云晔站不住似的,身子稍稍往后靠着门框,低声道:“原来云镜宫的规矩是这样的。无故打人的毫无悔意,反倒是无辜被打的要道歉。”
“你!”那大师兄被他一句话激得面红耳赤,恶声恶气道,“云晔!别以为有主管师父罩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主管师父事务繁忙,总有看不到的时候。清味峰比不得其他峰,都是些资质根骨差的弟子,没有灵力护体,偶尔死上那么一两个弟子也是正常。你若想在清味峰活下去……”
沈容已然听不下去了,他按住蠢蠢欲动的羞羞,眉头越皱越紧。
原本以云晔的性子,定然是要直接顶回去的。然而他刚要回“如若我不听又如何?”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衣衫划过,还伴随一声“吱吱——”声,心里顿时诧异不已,暗道他怎么来了。
再看向对面怒火朝天毫不知情的几人,念头一转,要说的那句话已经咽回了肚子里。
云晔眼珠子一转,极尽卑微的弯下腰,低声下气道:“是云晔不对,大师兄饶了我吧!云晔在这里给大师兄赔罪了。云晔初来乍到,实在不知这里的规矩。”
他站不稳似的,摇摇晃晃地往那大师兄身前靠了靠,近乎耳语道,“原来清味峰竟是同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大王。不过区区几道菜式,我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今日大师兄是看我不顺眼,明日又该轮到哪个倒霉的师兄弟?清味峰的师兄弟们各个身负所长,大师兄都要一一抢来不成?就算是抢到自己手里……”他顿了顿,看到对方恼羞成怒的脸,又轻飘飘的浇上一把油,“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只配称作贼……”
对方的性子他多少有些了解,好大喜功又鲁莽易怒,被他这么一激,定然忍不住。
果然,他话音一落,对方顿时脸色大变,涨红如猪肝。
沈容因怕被人发现了多生事端,便站的离得远了些。他眼看着云晔苍白着脸色给人道歉,只听到“大师兄饶了我吧。”这一句,后面的兴许是体力不支,只看到他嘴巴动,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看了半日,见双方没有冲突,料想那所谓的大师兄或许只是恐吓一番,沈容迈出去的脚便收了回来,准备离开。
然而也正是此刻,异变突生。
一道寒光闪过,那大师兄突然发难,不知何时手里竟拿了支匕首,在众人毫无防备之下猛地扎进了云晔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