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诗人狄兰·托马斯曾写过一首诗——不要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夜,当白昼走到尽时,老人应当燃烧、咆哮……我很喜欢这首诗。”夜幕之下,里世界大陆已经彻底降临,它像一只巨大的毒蛛,伏在人类的家园之上,贪婪地将气息往外蔓延。
一只残缺的木偶人躺在地上,干涩地嘴巴一张一合,他在念诵他记住的名人名句,过去,每当他陷入对自身的怀疑与痛苦、陷入对晋姝的恐惧与憎恨、陷入对未来的茫然与求索中时,他总会将那些句子拿出来反复地念,从中汲取力量,让自己不至于变成害人的怪物,也不至于变成唯唯诺诺的奴隶。
现在,他也一样。
那天他本来以为已经干掉了那个黏液怪物,他的木偶身体没有表情,可是他心里的喜悦是真实的,谁知道那个黏液怪物比他预料中更难对付,那种黏液侵蚀了他的身体,甚至企图穿透他的身体渗透入他的灵魂。他果断切断了自己的下半身,终于摆脱了那个恶心的黏液怪物,但也是因此,他被彻底拖入里世界出不来了,残缺的身体发挥不出过去三分之一的力量,无数的雪花片飘落下来要往他身上挤。
可是罗星溟从未放弃过希望和抗争。就像那首诗里说的一样,哪怕黑夜已经降临,也要用尽自己的所有做最后的燃烧。
黑色的雾气萦绕在他周围,像是一层屏障将他包裹其中,那些灰色的雪花片纷纷扬扬飘落,无论哪个想要近身,都会被黑雾融化成雪水,再悄无声息地蒸发干净,再也留不下一点痕迹。
罗星溟刚刚击退了一波怪物,而那只黏液怪物还在附近窥伺着,罗星溟心里清楚,它在等待,等待他精疲力尽的时候,再趁虚而入。
但是他是不会屈服的。迈克尔·法拉第说过,本来无望的事,拼命去争取,往往能获得成功。他是人!他曾经没有屈从于自己,现在也不会屈从于那些怪物。
双手抬起撑住地面,罗星溟拖着自己的半边身体,慢慢爬行起来……
***
“现在,里世界彻底降临,面对这难以名状的可怖力量,人们不应当屈从恐惧,不应当在灾难面前压低脊梁。黑夜降临又如何了,哪怕再也见不到曙光白昼,我们也要燃烧自己,发出咆哮,发出光与热!人类的未来需要我们,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一切……”
广播里,异能者的声音不断往外扩散,他的话语有远超普通人的力量,听见他发出激励的话,所有参战者心头都热血沸腾,士气大盛。
他们跳下飞机,冲入了那片降临的大陆。
月亮从浓重的阴云中挤出来,静默地看着这一幕。
人类观测不到的地方,三颗头颅从召唤阵当中浮现,当被召唤阵的蓝光照耀时,其中两颗头颅恢复了神志,浑浑噩噩地抬起眼来,然而很快,他们的头发就被一只女人的手揪住了。
第三颗头颅,脖子以下的部分飞快抽丝生长,很快就构成了一具完整的躯体,还是林如素的模样,这个长得跟林如素一模一样的女人,抓着一颗跟她一模一样的头颅,画面是说不出的诡异。
第二颗头颅是方十七,他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不再是被封印在光明当中神志不清随便撕咬的样子,他抛弃了身边离他更近的头颅,极力扭过头去撕咬他身后的女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头颅被女人狠狠按住,顷刻间,他的双眼又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女人逐渐亮起的眼瞳,这不是形容词,因为女人的眼瞳就像黑夜里猫科动物的眼睛一样正在发出亮光。
盯着不远处的晋姝,女人的笑容大大咧开,她裂开的长度极其夸张,就像将要吞食体型远大于自身的蛇类一样,嘴角咧开到耳根,嘴巴里没有舌头,而是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黑暗,这让她整张脸看起来像是从下半部分切开的球。
“我看到了,终于看到了你的弱点。你休想逃,你这回逃不掉了。”
这回没有帮晋姝遮掩的狐狸皮,借助方十七异能看清晋姝弱点的她狂笑起来。
因为还不能完美的模拟出正常人类的神态,所以她这种喜悦的狂笑,没有给人半点得意或高兴的感觉,反而让他像一个神经质的丑陋的恶鬼一样。
晋姝静静的看着她,突然,滋的一声。
一股水流喷到了女人的脸上,还带着一股古怪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