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路灯下几只振臂的蛾子,堕落街有浓郁的人间烟火,马路对岸车流飞驰而过。
然而她背后的少年眸间明显只看到了她,习以为常又反应极快地握住她的手腕,在重心平稳的那一刻微不可察地慢慢松开。
南思阮被他握着的手腕不是第一回,却莫名地有些发烫,连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腕间向上,几乎能在脑海临摹出对方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来。
那少年的手是她领略过的好看——冷白细长,略薄的皮肤下血管淡紫,微微弯曲的指节间分明简直犯规。
想去牵他的手——
她脑海浮现这样的念头。
她的贪念刚冒了一点儿,对方的手已然松开,连带着一贯的散漫轻嘲,悠悠入耳。
“说真的,”他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去做个脑部CT?”
“.......”南思阮脑海几乎被另一个念头完全侵占,压根腾不出位置理会他又一句屁话。
要去牵他的手吗?牵是真的想牵的——可是直接说会不会太没面子?她凌乱地思索着,他们现在的关系牵手合适吗?不合适就假装碰到好了——要怎样才显得像是不经意地握上?
少女脑海快速略过一遍看过的所有八点档青春剧,抬眸看向南中外台阶上那一条红砖路。
那一条路坑坑洼洼,红砖旧年失修,缺胳膊少腿的常有,中间还极其不人性化的栽种了几颗挡路的树,几乎没人会去走。
少女攥了攥拳,脑中一热,大义凛然地踏上了那条没有人走的路。
月亮隐匿在云层后,那一夜无风,天泼了墨般粘稠,南中门前有少女磕磕绊绊了一路,强装漫不经心踩准每一个坑洼处佯装跌倒。
顾向野起初依旧去握她手腕,到后来对方简直在和地心引力做对抗似的走一步摔一个,眸底狡黠又紧张似的藏着心思。
少年略微思索,在红砖路的尽头对方又要故技重施向前倾倒时干脆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挑眉淡然出声:“你...”
“——这条路真的很不好走,”南思阮先一步抢过他的话头,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怪不得没人走呢嘿嘿,你真牛逼能走的那么稳稳当当。”
“.....”顾向野等她哔哔完,没甚表情直缓道,“——就这条路,三十米不能再多,你摔了三十二次。”
南思阮心道你数什么不好你数这玩意儿!??
南思阮强撑微笑打着哈哈道:“那看来我小脑发育真的不太好呢——有空是要检查一下...”
她简直连掩饰都没有,干脆背过身去不敢看他,企图用装蘑菇来糊弄对方。
顾向野静默看了她一会儿,懒散开嗓:“南思阮。”
南思阮瞬的脖颈汗毛倒立:“诶在呢。”
少年低沉笑了一声,松开揪着她衣领的手,直接伸向她面前。
南思阮心跳加速地偷偷垂眸去看——路灯下那只过分好看的手根本在明目张胆地勾引她,就直接放在她眼皮之下,暖黄印在冷白皮肤上,分外嚣张。
“想牵我的手,”那少年稍稍俯身在她耳侧的一点距离,嗓音蛊惑似的低沉带磁,引诱道,“就直接牵。”南思阮有时候真的很想敲爆这个少年的狗头——
比如他让把昨晚的话再说一遍的时候。
又比如,他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直白又诱惑人似的在她耳畔说想牵就直接牵的时候。
这谁顶得住啊——那少女颇为绝望的想,这他妈谁能忍住不牵呢?
面子——去tā • mā • de吧,面子算个屁啊。
她挂肠搜肚地把一切羞辱自己的脏话都说了个遍,然后面上故作坦然地,实则小心翼翼又颤巍巍地,抬手牵上了那少年。
那是引发特洛伊战争的金苹果,是伊甸园中那只蛊惑人心的蛇,是海滩岛礁的海妖塞壬,是她手内黏糊糊的汗触及对方的掌心时,她那颗几乎要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圈再来个后空翻的心脏。
顾向野看着少女柔软的手微微靠上自己的,再微不可察的收拢,心中几乎化成一滩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