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接着道:“谭阵,你妈说让你早点定下来,我一直说你还年轻,不慌这几年,但是你交往的对象必须是圈外的人,这点你记住,你别给我找个戏子回来……”
“我妈以前也是戏子。”谭阵淡淡道。
父亲瞬间黑了脸:“你说什么?”
谭阡怕谭阵真的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小声道:“谭阵……”她冲他摇了摇头,算了,忍一忍吧。
谭阵终究没再说下去,只看了两人一眼,说了声:“我上去了。”
谭阡看着他独自上楼,那背影比他拍了一天戏还更精疲力尽,对谭阵她是愧疚的,不只为这一次没有站在他那一边,还有一个更难以启齿的原因。她大谭阵整整八岁,早过了适婚年龄,家里人对她单身至今一直颇有微词,但没有人知道在内心深处她其实很恐惧婚姻,不结婚父母自然不会同意,但她想着,反正谭阵是会结婚的,只要谭阵不出什么差错,就不会有人特别关注她。她的懦弱是因为唯恐炮火波及自己。
几天后她见谭阵一个人在卧室里收拾东西:“你要出去?”
谭阵没有抬头,将行李箱盖上提起来,抽出拉杆,说:“我搬出去住一阵。”
她很理解他,也没说什么再劝他,只说:“你给我一个地址吧。”
说真的,真的怕谭阵会拒绝,但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便签,从桌上抽了支笔,没有犹豫地写下了地址给她。
接过便条时谭阡既愧疚又感动,低头看着纸条,都不敢去看谭阵。
地址在富山山庄,她有些惊讶,不知道谭阵在富山有房产,谭阵看着她手上的纸条,说:“去年买的,没来得及和你说。”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歉意,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也一样,”谭阵看着她,很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啊。”
谭阡心里愧疚极了,想你怎么反过来向我道歉呢?但她其实明白那句“对不起”是在为即将丢下她一个人在家而歉疚。她想对谭阵说你不需要对我抱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站在你身边,但又心虚到说不出口。
但只有一点,她无论如何都会做到,谭阵所有的秘密她都会为他守口如瓶。就像小时候一样。
第23章
谭阡请介平安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店,点了单等咖啡时介平安低声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谭阡感觉今天一整天都在听别人和她说对不起,为一些谁也没办法把控的事,但好像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负有某种责任,谭阵和盛野的命运是他们这些蝴蝶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扇动翅膀后的连锁反应。
陈博涵怪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出谭阵的异样,介平安多半是怪自己为什么要拍那部《稳定结构》了吧。
他们好像都忘了,谭阵和盛野是两个活生生的,会自己去选择,去爱的人。
“你妈妈一直怪我,”介平安垂头丧气,满脸愧意,“要不是我让谭阵认识小野,他们可能就不会……”
“介导,”谭阡问,“我能问问您和我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吗?”
到这一步,大约也是没什么好瞒的了,介平安便一五一十地说了:“我们以前是一个剧团的,后来剧团做不下去了,几年后你妈妈就结婚了,也不再演戏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也淡了。”
服务生来上咖啡,两个人都默契地暂停了交谈,默默看着那两杯美式放到桌上,服务生道了声“慢用”离开。整间咖啡店里,好像只有他们这一桌气氛最凝重。
谭阡心里清楚,介平安这么说是为了给母亲留面子,其实多半是母亲主动疏远了他们,从她有记忆起,就没见母亲和以前一起学过表演的同学,和在剧团共事过的同事有过什么联系。她也不可能再和他们有什么联系。
介平安言语之中依然有所保留,谭阡没有再追问,而是试探着说:“我妈之前不同意谭阵和盛野来往,她说……盛野是同性恋。”
介平安皱眉摇了摇头:“这个我真不清楚,盛野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也认识他父母,我是真没看出他喜欢男生,他应该是喜欢女生的吧……我觉得他可能就是太过入戏了,后来我也开导过他,我以为他都想通了。”
演员都会这样入戏吗?谭阡很想问,谭阵也是因为入戏吗?他拍过那么多戏,演过那么多角色,一直是收放自如的,这部戏为什么会是例外?
她观察着介平安的表情,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您当初为什么会选盛野来和谭阵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