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谭阵啊,我还能真生你的气吗?
隔天孔星河的书桌上又多出了一只皮卡丘,这一次不用问盛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道歉过于可爱,他甚至都想再被谭阵骗一次了。
负责道具的小哥问介平安,说已经有奥特曼了,还要不要皮卡丘,介平安对着那张书桌琢磨了一会儿,这间卧室很小,摆了一张上下铺,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挤得满满当当了,墙角泛黄,家具也都很陈旧,一眼看去几乎没什么亮色,奥特曼和皮卡丘的加入,让房间多出了一分生气,更像是孔星河的书桌了。
“挺好的,”他说,“一个奥特曼还是太单调了,就放那儿吧,也不影响拍摄。”
随着拍摄进度推进,快收尾的时候,又不知是谁放了一只愤怒的小鸟在皮卡丘旁边,过了几天,愤怒小鸟的旁边又多出了一只背着加农炮的霸王龙。
介平安拎起那只恐龙战队的玩偶,说:“霸王龙还行,别给我整什么钢铁侠美国队长啊,不符合人设了。”
王帆说:“那也没人送得起啊。“
盛野看着不值钱的山寨手办就这样一件件出现在孔星河的书桌上,那是剧组的大家送给孔星河的礼物,也像是一种道别。
手上未拍的剧本没剩下几页了,漫长的马拉松快要跑到尽头,整个剧组进入一种胜利就在眼前的冲刺状态,只有盛野依依不舍。这是他拍的第一部影视剧,是和自己的偶像一起完成的大银幕作品,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都那样难以忘怀,可再美好,也只有短短两个月,他渐渐懂了何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还有严飞和孔星河,花了短短两个月记住他们,要花上两年才能忘记他们吧。
第42章
X年X月X日.晴
开始了,死亡和青春期的拉锯,死亡开始占上风了,好难受,明天我还要继续扮演他。
X年X月X日.阴
困在轮椅上的感觉,大概就是从今往后他的情绪我都没有办法参与了,除非他走过来给我看,否则我就只能像被绳子牵住的猫猫狗狗,远远看着他的背影。
但他也没有办法走过来给我看,告诉我他很痛苦,因为我就是他痛苦的来源。我想成为他的快乐,但原来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
***
十月底,盛野的戏份即将杀青,其中一场,也是谭阵最后一次抱他的一场戏,孔星河发现自己的手开始不利落了,在他生日这天他破天荒地喝了很多酒,严飞送谢丽下楼回来,见孔星河还在喝,便拿走了酒瓶,孔星河央求他还给自己。
谭阵拿走啤酒的时候盛野本该抓住酒瓶不放,但他没能抓住,这是个失误,但介导没有喊CUT,盛野感觉自己像被抽了一鞭子,还得若无其事继续演下去。房间里的气氛太沉闷了,这场戏那么简单,却带给他难耐的压迫感,像沉在水里,他甚至祈求谭阵能主动喊CUT。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抓住那个酒瓶,那一刻他的手好像真的失去力气了,也或许是谭阵抽得太用力了,他忘了那应该是意思意思的一扯。他没想到我会失手,他只顾着让严飞阻止孔星河了,他没想到我这都抓不住,他……
盛野抬头看着谭阵,看着严飞,心里混乱地想着,讲出来的台词有些走样,原本的台词是:哥,你给我吧,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让我任性一次吧。
他说出来却是:“哥,你给我吧,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好久都没有任性过了。”
介平安没有意识到盛野说错了台词,谭阵也没有意识到。监视器的画面里,盛野抬着头面对谭阵,眼神乍看是央求,久了竟像是哀求。
谭阵愣怔了片刻,盛野的眼神在示弱,但那示弱的眼睛又在逼着他,好似在撒娇,但又是何其痛苦,这个世界上有人这样撒娇的吗,他心想,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心事,好像就这样盯着几天几夜也读不完……
介平安看着监视器,十几秒过去了,谭阵还是没有动作,然后盛野就伸手自己去拿谭阵手里那瓶酒。
他捏住细长的瓶口,往外扯,谭阵松开了手指,酒瓶终于交还到了盛野的手上。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戏又接上了,毫无接上的痕迹。介平安看着盛野继续倒酒,大口大口地喝,那并不是真的酒,只是白开水,但是从镜头里看,他差点儿以为谁给换了一瓶真酒,因为盛野喝到眼睛都红了。
听到喊CUT,盛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谭阵看着他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沉浸在情绪里。介导让现场准备下一场,工作人员忙碌起来,谭阵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沉默地将那只酒瓶拿了过来,低头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