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怎么办呢,他慌乱地想,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还能不能再垂死挣扎?
“……不能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吗?”他说。
为了那个你喜欢了那么久的我,你的偶像也好,你的师兄也好,你的严飞也好,什么都好。
盛野没有说话,他也多想为了这个人再坚持啊,曾经以为为了谭阵,让他做什么都可以,谭阵是他的星星,是他的太阳,是他的梦,可是原来自己高估了自己。
谭阵说:“我知道和我交往让你很委屈,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够,我陪你的时间太短,为你做的太少……”
盛野摇头:“不是你的错,谭阵哥,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是我的问题,明明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能拥有的人,现在拥有了,我却觉得不够,我永远想要更多,永远不安,永远怀疑,”他抬起头,“你不要惯着我了,我真的害怕你为了我不断降低自己的底线,有一天我会毁了你的。”
我现在的状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引爆。
“不会的,”谭阵说,“我们在一起都会变得更好。”
一定是这样的,想想我们一起演的电影,一起拿的奖,想想我们在颁奖典礼上的拥抱,我求你了盛野……
“谭阵哥,”盛野打断他未出口的话,红着眼睛说,“求你了谭阵哥,你不知道让我拒绝你的要求有多难,我脑子里永远在互搏,我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也知道我一旦再妥协,我就要继续面对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每一次见到你我又舍不得,又打退堂鼓,我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谭阵被他看得难受极了:“我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
盛野沉默,这个问题对谭阵来说很残忍,对自己又何其不残忍,他要怎么承认让他这么痛苦的人,是他最最爱的人。
“如果,”谭阵开口道,“我那天说我会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他哽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一切可以挽回的地方,“如果我昨天回应了你的微博,如果我带你去了你喜欢的海岛和布拉格,你今天还会和我说这些吗?”
盛野沉默着,他也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海岛,是布拉格,还是谭阵在派对上一句坦然的介绍。手机微信在这时忽然响起来,一连串滴滴滴的声音,跳出来的红色数字,全都是负面的消息,他关掉了手机,双手按在大腿上,平静地道:“谭阵哥,我们即使在一起,也会让很多人不高兴吧,好像得到的总是谩骂多过祝福,喜欢你的人骂我,喜欢我的人骂你,好像不管怎样都是痛苦,我想……”他放低了声音,“我想试一试,是不是退一步真的就能海阔天空。”
谭阵沉默许久,终于将视线抽开,望向了窗外的天空,会吗?他想,盛野和他在一起真的变快乐了吗,真的变好了吗?他再为他的事业筹谋,那也不是盛野真正想要的,如果他真的那么痛苦,那强绑着他真的是爱他吗?
明知家里不可能同意他们在一起,为什么还舍不得放弃?他总是说服自己,会有办法的,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总有一天会云开月明。
他以爱之名,行的是自私之事。
窗外的天空那么广阔,和天空比起来,自己配不上这份爱,也许他真的该放手。
他走过来,将那只被自己握得发烫的酒瓶放回了茶几上,蹲下来,抬头看着盛野。
盛野也看着他,这个让他迷恋不已,让那么多人沦陷的“忧郁王子”,如今单膝跪在他面前,一袭黑色,变成了骑士。
“你还想听吗?”谭阵说,他声音几乎哽咽了,“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第十八号变奏。”
我已经练得很棒了,不输给电影里了……
盛野看向那台漂亮的施坦威钢琴,他问:“……这台钢琴多少钱啊?”
谭阵抿紧了嘴唇,泪光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声音颤抖地说:“和钱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弹给你听。”
与你说过的那些承诺,起码让我兑现一个吧。
盛野点点头。
谭阵朝他伸出手。
摊开的宽大手掌递到他眼前,手指上还戴着那枚飞星的戒指,盛野看着他深深的掌纹,眷念地握了上去。
谭阵拉着他站起来,他们来到那台崭新的,也未必完全崭新的钢琴前,两个人挨坐在柔软的黑色钢琴座上,谭阵揭开琴键的盖子,盛野看他的双手手腕悬于黑白琴键上方,这个画面让他想起十七岁时在电视上,在那部《完美爱情》中第一眼看到谭阵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