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阵没想到是这样,甚至都不知道夏倩是不是在逗他。
夏倩下车去KFC买了炸鸡腿回来,谭阵有些担忧,问:“她能不能吃啊?”
夏倩带上车门,“砰”的一声,一甩长发,说:“不能,所以呢?”
谭阵想起病房里Lily对护士说的话,没有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谁知道Lily还能再吃几次炸鸡腿呢,能不能好像已经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夏倩自己吃起了薯条,说:“你不是让我和身边人解释解释吗?我身边就她一个人。”说着撇撇嘴,“是不是觉得挺讽刺的,你觉得需要和身边的人解释,但真正懂你爱你的人,根本用不着你解释。”
谭阵心想自己应该没有猜错,Lily是知道夏倩的性向的,没准儿连夏倩身上的烟味都闻惯了。
Lily已经八十四岁了,她出生成长在一个比他们保守艰难得多的年代,却能这样包容夏倩,人和人原来这么不同。
他想起夏倩说自己身边只有外婆,忽然有点纳闷,他记得高中开家长会时见过几次夏倩的父亲。
“其实我还有个爸。”像是看出谭阵在想什么,夏倩忽然说道。
谭阵没有追问,怕问出什么令人难过的事。
没想到夏倩主动说了起来:“不过我和我爸多少年没见面了,有他没他都一个样,不刻意去想还想不起他这个人。”
谭阵有些震惊,但没表现出来。
“我爸是钢琴家,我从小到大就记得他成天端着个艺术家的架子,他比我的那些大提琴老师至少严苛十倍,就没个人情味,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他像我爹。”夏倩吃着薯条,说着说着笑了一声,“我记得有一次我发烧了,不想去学琴,他竟然骂我这么点儿小病就要死要活,能不能像个男子汉?好笑不?现在听起来觉得很荒谬,但那时候我都被他骂傻了,根本不敢反驳他。小时候我妈和他离婚我还怪我妈,后来就都理解了,我爸的生命中只有钢琴,没有我妈,我妈也没有不要我,她争取了,但她当时没工作,我爸说要把我培养成演奏家,这谁听了不被感动啊,于是我就被判给我爸了。高中时我就想,总有一天,等我功成名就了,我就要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出柜给我爸看,他不是让我像男子汉吗,我现在喜欢女人,够男子汉了吧。”她语气里带着报复的快意,“我就是要他为那句话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