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怎么都没认出你啊?”他想了想,找到了答案,“一定是你演技太好了。”
墓园宁静,充满安慰。
“爸,想求你件事儿。”盛野转身看着黑色的墓碑,“如果他……我是说谭阵哥,如果他又走到你的店里来,你一定要让他回来,告诉他我还在等他,千万别把小妹卖给他,千万别卖,行吗。”
阳光洒在沉默的墓碑上,风吹得那把菊花簌簌地摇。
***
回到医院时已经是傍晚了,盛野在住院部楼下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车上下来,错愕万分:“介叔?”
介平安提着东西关上车门,闻声回头,先是一愣,继而冲他一笑。
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介平安显得有些抱歉,说:“对不起啊,我和剧团在国外巡演,这才回来。”
盛野摇头,说:“我懂。”
他们都是热爱表演的人,他也很开心《梦中我们都是最好的自己》能传播到海外,他知道谭阵也会很开心,即便主演不是他自己。
进了病房,介平安将提着的邮差包放下,看向病床上的谭阵,欣慰地一笑,说:“他状态比我想象中好。”
盛野走到床边,低头对谭阵说:“介导来看你了。”又凑近端详了一下谭阵。
介平安问:“怎么了?”
盛野看了谭阵一会儿说:“他今天状态不怎么好,眉心有点皱。”
介平安看着盛野伸手去抚开谭阵的眉心,都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以前我一直觉得挺对不住你们的,现在……”他顾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让你和他认识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盛野说,回头道,“介叔,真的谢谢你让我演《稳定结构》。”
介平安长叹一口气,走到沙发边,从提包里拿出一块移动硬盘,说:“给你们的。”
盛野纳闷地接过来:“什么啊?”
“你看了就知道了,”介平安说,“我也不知道还能送你们什么。
***
晚上介平安离开后,盛野为谭阵擦洗完身体,做完按摩,插上了那块硬盘,里面是一个1T大的视频文件,他好奇地点开文件,才见那竟然是《稳定结构》的未剪辑版。
谭阵饰演的严飞一出现在镜头里,他就像吃下了一瓶芥末,所有记忆都复苏了,伴着眼底和鼻腔的热辣。
没有后期,没有字幕,没有配乐,安静的病房里,他和谭阵在这头,看着那一头的他们,以另一种身份,在另一个世界,不戴任何光环滤镜地认真生活着。
镜头中的谭阵穿着廉价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绑在脑后,不说话时很沉默,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的男生,对着孔星河笑时整个人就都柔软了下来,盛野听谭阵笑着唤他“孔星河”,严肃地喊他“孔星河”,生气发怒时沉声喊他“孔星河”,看谭阵的手揉他的头发,抚摸他的后背,随手一扔把外套扔得罩在他头上……那份最初的心动原来依然新鲜地烙印在他身体里。
他边看,边和谭阵说着话:“谭阵哥,现在看还是好心动啊,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说完自己笑了。
好似他和谭阵谈过很多场恋爱,《创造爱情》里的白星年是他的第一次心动,《龙虎策》里的宣王是他暗恋了一个学期的对象,而严飞……严飞是他的初恋。
曾经他不知道谭阵对自己的感情,那些仿佛一夜之间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爱,从何处来?如今知道了,再看这些熟悉的镜头,是那样不同的感受。那些秘密在谭阵的眼睛里昭然若揭。
“我那时在戏里,我以为那只是你在看孔星河,”盛野看着镜头中的严飞,这一段镜头后来被介平安剪辑掉了,也许是因为介平安也看出来,这一个镜头的谭阵不太像严飞,他眼睛里有小小的火苗,盛野看向病床上的谭阵,有些哽咽,“你在看我,是吧?”
没有回应。
盛野伸手摸了摸谭阵的耳朵,低声喃道:“是不是发烫了啊?”
未剪辑版里多了很多电影版没有的镜头,没有后期和配乐,谭阵说话的声音是他平日里真实的低沉,他流着汗,一举一动充满力量,凝视的目光里有岩浆,有熔岩,沉默沸腾。盛野觉得谭阵明明还好好的,能下工地,能送外卖,能轻轻一抱就抱起自己,能抱着自己上整整七层楼……
“你抱我的时候,我真怕你抱不动,但你一下把我抱起来了,我就觉得……”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完了,你是我的超人,我这辈子栽在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