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摇着头,易风辞等他闭上眼,调了调台灯的亮度,接着上次没读完的段落,继续读了起来。
读书这个习惯是两人从小培养起来的。
小时候的沈南星白净可爱,腰瘦腿长,偶然一次机会被老师误认成了女孩,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舞蹈班,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舞蹈生涯。
易风辞第一次见到沈南星的时候,他正穿着一件裙摆蓬蓬的芭蕾舞裙跳天鹅湖,岚姨跟他说来客人了,他才慌慌张张地跑到楼上,换了一套看起来极为正式的小西装。
易风辞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规规矩矩地坐在他的对面,好像一个摆在橱窗里的洋娃娃。
他以前在父亲的嘴里听说过这户姓沈的人家。
据说沈叔叔是父亲的好朋友,上学时住一个寝室里的好兄弟,他们一起创业一起赚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但由于两个人对于未来的规划不同,父亲毕业后回了A市老家,沈叔叔则返回C市,继续打拼自己的事业。
关系再好的朋友多年不见感情也都淡了,再加上父亲与沈叔叔的差距越来越远,渐渐地,易风辞就很少再听父亲提起这位有头有脸的老朋友。
如果不是八岁那年父母出了意外,各家亲戚不想抚养他这个身上没什么油水的拖油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认识沈叔叔。
更不会认识他的儿子,沈南星。
最开始,他以为沈南星应该是个自恃矜贵的小少爷。
但没想到沈南星爱说爱笑,性格开朗,明明是个漂亮娇气的长相,却从来不会被欺负。
甚至在自己刚刚转入那所用钱堆出来的小学,被人打的时候,也是他穿着蓬蓬的芭蕾舞跳出来,气呼呼地帮他赶走了那些毛还没长齐就开始想着抢地盘当老大的小霸王。
如果那天沈南星没出现,易风辞可能会捡起地上的石头直接砸烂那些小霸王的脑袋。
可是那天沈南星出现了,易风辞只能紧紧地抱着书包,被他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
易风辞以为他不怕,但实际上在他扯着嗓门为自己壮胆的同时,裙摆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晚上更是因此而失眠,生怕那些小霸王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他们只有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打不过对方七八个人。
易风辞见他蒙着小黄鸭的被子坐在床上胡思乱想,在他的书架上找到了一本故事书。
这本书从他们七八岁读到了十七八岁,又从十七八岁,读到如今二十几岁。
书中的内容从美妙的童话故事变成了深奥的外国哲学,又从充满了奇趣幻想的多彩世界,变成了冗长难懂的催眠音效。
易风辞读完这章的最后一段,往旁边看了一眼。
沈南星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白皙的双腿夹着那条专属于他的毛毯,嘴角微张,时不时吐出几句不太清晰的呓语。
易风辞看着他,方才翻动书页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第9章
第二天一早,沈南星从易风辞的怀里钻出来。
易风辞还在睡,长长的上睫毛盖着下眼睑。
太阳从不怎么遮光的窗帘外照进来,沈南星看了眼时间,套上一条蓝格子大裤衩,踩着易风辞那双可以外出的人字拖,拿着零钱钥匙,下楼买早点。
以前买早点这件事都是易风辞干的,他上班早,沈南星每每睁开眼他就已经出门了。难得这次颠倒过来,走在阳光普照的老街区,倒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浸感,就好像这条巷子是一个巨大的包子笼,到处充斥着白嫩嫩胖嘟嘟的包子味。
沈南星从一家包子铺走过,刚巧老板掀了蒸笼,一股白茫茫的热气迎头糊他脸上,等热气一散,他也就跟着包子一起出锅了,嗅了嗅,还是猪肉粉条的。
沈南星拖拉着那双至少大他三个码的人字拖拐进了包子铺,要了一笼肉包子,又跟老板兑了点不太辣的辣椒油。
等着老板打包的这段时间,沈南星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谢元一打来了,八卦兮兮地问他昨天相亲的情况怎么样。
沈南星简单说了过程,又把他哥受伤的事情一并告知。
谢元一满腹疑问:“你哥怎么老在你碰桃花的时候受伤啊?上回姜婷婷给你送情书的时候他也把脚给歪了,这回赶上你相亲,他又能从上工的地方掉下来?”
谢元一口中的姜婷婷是沈南星的高中同学。刚上高一那会儿把沈南星叫到图书角的小树林,给他递了一封情书,准备跟他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