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小厮们平日被主人们指使着干这干那,没有话语权,如今看到才bā • jiǔ岁的小男孩,自然便将心中怨气撒在他身上,用欺负霍严来换取心中平衡,作威作福。
他们以为霍严就是新来的下人的孩子,只是也知道教训他的时候避开其他人,而后还要威胁他不要随便告状。
霍严确实从未说过这些事情,照顾他的下人们只以为他被偶尔使唤干活,却不知道他被人打骂。
有个小厮偶然发现总是脏兮兮的少年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便摁着他的头强行把他的脸洗干净。
霍严随母亲,生得漂亮,小孩子性别个性还没有发育,把脸洗干净了,便是面如冠玉的俊俏少年郎。
他又有一双过于漂亮的眼睛,修长浓密的睫毛,皇室遗传的深邃双眼皮大眼睛,看起来比女孩还要好看。
边阳城以出好马闻名北方,风俗更是偏向于男子该威猛强壮,善于御马。
边阳城的男孩年少时若是满地打滚的打架,是正常甚至被鼓励的,如果男孩哭哭啼啼、‘像是丫头’,反而会被大人教训不似男子汉。
自从知道霍严的样貌如此漂亮俊俏,长得像是个少爷,偏偏只是个下人,顿时引起一些小厮的注意。
几个年轻的小厮便喜欢偶尔趁着保护霍严的下人们不在的时候围攻他,说些粗鄙的话语来取乐。
霍严年少却如死水一潭,毫无反应,直到被逼急了,他才会反抗。结果反倒被人听出帝城口音。
小厮们以为他是帝城附近农村来的,便嬉笑地说他不似男人,长大该进宫里当个太监,又用一些恶心的话来编排他的爹娘和出生,终于逼急了少年。
他从厨房抄了菜刀出来拼命,八岁的孩子硬是仗着家族遗传的天赋砍伤其中两个小厮。菜刀太沉,他很快拿不动,反过来被小厮们围住殴打。
生死存亡间,少年拼了命地从下人院子的后门跑了出去。
寒冬腊月,霍严恍惚地走在边阳城的街道上,年少的他忽然有了一个强烈的想法——他想离开这里,离开那些下人。
似乎只要远离这一切,噩梦就会结束。
霍严厌恶这一切,他恨,他恨那些丑陋的小厮,甚至恨那些带他出来的下人,也厌恨自己。
他脚步踉踉跄跄地走在雪地里,只希望当年那个夜晚他没有睡着,被人悄无声息地抱走藏在运货的马车里带出城都不知道。
他多想去死,和爹娘爷爷一起去死,如今看来也是幸事。
恍惚地走到城边的时候,霍严遇到了一家要坐马车离开边阳城的平民一家人。
他们看霍严衣着简陋,误以为他是一个小乞丐,便问他是否愿意和他们一起去安城。
他们说安城虽然和边阳城相差不远,却是北方最大的城,更加富裕繁琐,好乞讨,而且还有富人施粥,比边阳城更容易能活下去。
霍严恍惚着想要远离这里,便点了头,上了一家五口的马车。
两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安城,这家平民放下霍严,给他指了施粥的方向,便离开了。
寒风刺骨,两个时辰的路程已经让他的身体凉透。少年颤抖地在安城宽阔的街道上前进着,终于来到施粥棚的面前。
他隐约看到上面写着虞氏的字样,便被推着领到了一碗粥。
天色逐渐变暗,少年捧着这碗热粥,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在街道上,最终走不动了,他才靠着墙边慢慢地坐了下来,小口地将整完粥喝光。
霍严放下碗,他扯了扯自己单薄的衣服,靠着墙边渐渐睡了过去。
这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夜晚,后半夜的时候,大雪覆盖了整个安城。
霍严昏昏沉沉,冷到极致的时候,他的身体反而开始发热。
他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因为整整两年,他第一次梦到了那些美好的事情。
他看到爹在练武,娘抱着他,静静地笑着。
天亮了,霍严却已经睁不开眼睛,他的眼皮那么重。眼前就是光亮,可是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他拽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