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阑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他沉默片刻,反而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我已经不是国师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皇帝拧紧了眉,“别提这个。”他愤恨道:“如果不是那个姓秦的用那种不入流的手段,你怎么会输?!国师之位只能是你的,一个江湖骗子,休想!”
宋思阑终于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烦躁的帝王身上,他笑道:“君无戏言,你就不怕别人骂你是昏君?”
“他们敢?!”
“表面上不敢,暗地里骂的可不少。”宋思阑垂眸道:“一个国师之位而已,给也就给了,用不着如此计较。”
“那你呢?”年轻的帝王急切道:“你要怎么办?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朕给你的!”
“没有国师,那你就封我当个太师好了。”宋思阑无所谓的说道。
“什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的皇帝首次犹豫起来,“这、这不好吧,太师是正一品,是文武百官之首,本朝唯有当初追随太祖打下江山,之后忠心耿耿,辅佐了三代帝王的傅相,被崇景帝封为太师,你、满朝文武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的杀了就好。”宋思阑轻描淡写的说道:“当初我做国师不也没几个答应?杀怕了就好。”
“现在不同......”皇帝迟疑道:“当初shā • rén是为了好安插咱们自己的人手,可是这几个月以来朝堂动荡不安,我、朕怕引起反弹......”
“而且、而且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她原本就已经有所怀疑了,不然也不会弄出一个秦漠来。”
“他们不愿意,那你呢?”宋思阑笑容天真,带着些稚气,“陛下恐怕也是不赞同的吧。”
“朕没有!”皇帝赶紧否认,他的掌心冒出一层冷汗,“宋卿的话朕没有不应的,怎么可能反对,只是、只是这件事提出来,恐怕是要和大半个朝廷为敌了,不如等情势再稳定一点,朕再封宋卿做太师可好?”
宋思阑一直没有说话,他越沉默,皇帝越忐忑,他几乎要改变注意赞同此事了,可到口的话又被他咬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太师与国师是不同的,国师地位再高,声望再重,能插手的朝廷政事有限,可太师是百官之首,是总揽政务的,作为皇帝,他不能也不敢开这个口。
宋思阑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轻一瞥看过来的眼神让皇帝忽然心惊肉跳了起来,“陛下这是对我起了猜忌之心?”他如此说道。
“怎么会?!”皇帝一脸的惶恐,“国师、国师误会朕了,若非国师,朕也坐不上这皇位,朕、朕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狡兔死走狗烹,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宋思阑笑容淡淡,“你用不着惊慌,很正常的事。”
皇帝双膝发软,如果不是独属于皇族的傲气支撑着,几乎要跪倒在地,“朕、我,国师信我,我绝不敢对国师不敬......”
宋思阑信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对于人心,他或许看不透彻,可人的贪婪和欲、望,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别人都说皇帝信任国师,所以对他言听计从,后者是真,可因为信任就是放屁了,与其说是信任,不如说是忌惮,是害怕,对方恐惧于他的力量。
而这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宋思阑不耐烦听这些废话,这段日子以来为了安抚他,对方已经说的够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让与他仅仅隔了几步之遥的皇帝都没听的清。
“什么?”皇帝刚问了一句,然后腹部一痛,他低头,一只黑色的手洞穿了他的小腹,鲜红的血色滴落下来,一点一点的带走了他体内的生机。
黑色的衣摆出现在视线之内,他抬头,那张秀气的脸近在咫尺,“为什么......”他伸出手,满脸的不甘。
“因为你已经没用啦。”宋思阑歪着脑袋依旧在笑,可他的眼中却是全然的冷漠,“你是由我亲手创造出来的,那么,死在我手上也不冤。”
砰皇帝倒在地上,他的眼睛渐渐涣散,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他不甘心,他的脸扭曲而狰狞,右手死死的拽住那截黑色的衣角,他想诅咒他,他想骂他不得好死,可他终究没了力气,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洞穿皇帝小腹的那只黑手已经散去,只留下一个狰狞可怖的血洞,鲜血渐渐流淌,在尸体身下凝聚成一个小水洼。
宋思阑随手一弹,那只紧拽着他衣角的手颓然落地,他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避开那逐渐流过来的血色,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他这才说道:“还不出来吗?要我请你?”
想了想,他笑道:“我倒是不介意。”
叹气声响起,秦漠摘下身上的隐身符,挑帘从内殿走了出来,青鸟漫不经心的趴在他的肩头,但看到宋思阑的一瞬间,立马精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