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薄命岩下面,乃是一口井,一口时刻焚烧着薄情寡恩之人魂灵的井。冻云晚依靠着女子们被抛弃之后的怨念而生,又因这些寡恩薄情之人魂灵焚烧而浮空。”
想起曾经那些荒唐的事情,沈卿云嘴角闪过一丝苍凉的笑意,之后她的话头忽然一转:“北林,我的师父,世人都说他游戏人间、对谁都不好,只爱他自己。实际上他泛爱众生,却唯独不疼他自己。”
“这薄命岩,便是他帮我建立,也是他指着井底哭喊的那第一位魂灵,告诉我当看清自己的心。”沈卿云脸上的苍凉笑意一闪而过,反而冲苏青崖挤了挤眼睛:
“小苏老板,我想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苏青崖:???
“别让他知道我告诉你这个,”沈卿云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包括大师兄,别看他时时刻刻同师父作对,甚至将师父封印起来,其实也算是关心师父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会儿,苏青崖才悟过来沈卿云到底在说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问出口,卿云仙子就已经飘然离开,留下苏青崖看着渐渐爬上了冻云晚山头的月亮发呆。陆野、北林以及魔君孤鸿,如今展现在苏青崖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然而那些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面,那些老流氓的荤话下面,到底装了什么,苏青崖还未曾看清。
正如眼前的薄命岩,下头压着的那些魂灵,数千万年来——卿云派的女子们,或许也从未看清。
看清一个人的心,远比看清自己的命要难太多。
这一次,打断苏青崖出神的是来自纳戒里的传讯,许久没有联系的药王谷神医杨玉寰,突然毫无征兆地给苏青崖发来了邀请,说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来药王谷看看,他在这里发现了了不起的现象。
[好友][杨玉寰]:小美人,这个人,必须同你有关,[真录]。
苏青崖只看了一眼,就忍不可忍地低下头干呕。
那是一张被啃掉了半根手臂的男人的真录,男人面容惊恐,而他的手臂上却整整齐齐被人啃食了所有的血肉,只剩下白骨,而白骨上却还沾染了部分的椒盐和孜然。
※※※※※※※※※※※※※※※※※※※※
卿云应该是我最喜欢的女配了吧哈哈哈哈哈。
陆野:怎么了?怎么就开始干呕了?难道真怀上闺女了?
苏青崖:……呕
---------------------------
不恐怖不恐怖,我从来不写恐怖,咳。世人多称药王谷的医修性格荒诞,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甚至有人说他掘坟夺尸,毫无人伦纲常可言。
从前苏青崖只当传言耸人听闻,多有夸大其词之意,却没想到杨玉寰确实性格乖张,拍下那人失了手臂的恐怖[真录]就算了,竟然当真用药吊着对方性命也不医治,就是为了让他看上一眼。
从纳戒中看见[真录]是一回事,当真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只见药王谷的珍舍里,躺着一个已过中年的大叔。大叔身上的衣袍不算名贵,披头撒发,嘴里被塞了好大的一团棉布条,他整个人被用捆仙绳紧紧地锁在了床榻上,右手小臂上一点儿肉都没有剩下。
白骨森然,有些细小的骨头已经掉落,剩下一截骨骼上,残留有黑色的胡椒粉末以及浅棕色的孜然。
那人满脸泪水、疯狂挣扎,捆仙绳一度扎进了肉中,而看着旁边不远处放在案上的一柄黯淡无光的灵剑,苏青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人多半是个剑修,毁了右手怼他来说算得上是致命的打击。
“别担心,”杨玉寰随手把玩着一只灵芝,“就算是他整个人都被啃了,只要金丹还在,我就有办法给他复原,不过是一条小臂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萧九臣站在杨玉寰身后,不好意思地冲苏青崖笑了笑,解释道:“苏、苏老板,您、您别怪寰哥,他、他见多了……自然就、就是这样的态度了。”
“见多了?”
“可不,这个月这是第六个了,”杨玉寰丢了手中的药材站起身来,指着那个痛苦不堪的修士道:“他是八方原上的一个散修,已至元婴期,当时来药王谷的时候,声称自己是在十绝海秘境中历练,遭人暗算迷晕。等他醒来的时候手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