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在身上的雨珠被枯榕树挡了一部分,沈元嘉耳边传来枯榕树絮絮叨叨的话语。
大意为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跟十多年前陷入沉睡时一模一样、你当年如何如何云云。
说的都是曾经的旧事。
而沈元嘉听得糊里糊涂,抬头看向枯榕树的表情十分迷惘,显然已经不记得陷入沉睡前的事情了。
枯榕树便觉十分惆怅:“你真是一只不可爱的失忆小猫咪。”
像极了忘掉友谊的无情渣男。
“……”沈元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他摸了摸枯榕树的树干,权当安慰。
枯榕树控诉完失忆小猫咪,片刻后又换了话题:“天黑了,你还不回家吗?”
提起这件事沈元嘉就有些委屈,“我不知道家在哪。”
他犹记得沉睡前夕哥哥们搬了家,承诺说等沈元嘉醒来时,会准时来接他回家。
可是沈元嘉从黄昏等到天黑,心情从期待到落寞,也没看见整整三个哥哥中的哪一个来接他。
这真是太令猫伤心了,跟哥哥们见面以后一定要断绝这塑料兄弟情。
沈元嘉的控诉倒是让枯榕树十分困惑,“那不是你的哥哥?”
枯榕树的树枝指着某个方向。
沈元嘉探头看去,可是大雨模糊了视线,看得不太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举着伞匆匆往他的位置赶来。
“这个人昨天晚上就在山脚下等着了,今天清早上山找了一圈,然后下午的时候又继续找,边找边喊你的名字。”
枯榕树用树枝挠了挠树干,像是在困惑挠头,“我还以为是你哥哥来找你了。”
“他找完山脚找山腰,找完山腰找山顶。”枯榕树叹气:“没找到你的时候那个掘地三尺的劲哦,地皮都快要被他铲开喽。”
沈元嘉讶然。
这都是他不知道的事。他是黄昏时从沉睡中醒来的,睁眼便看见霞飞满天的美景。
然后就从荒山深处走到了山顶的枯榕树附近,等到现在。
枯榕树的话说完不久,贺景曜正好走近。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身玄色天师法袍,在这漆黑不见一丝光亮的荒山上,几乎要跟夜色融为一体。
离枯榕树下的沈元嘉还有三四米远时,贺景曜忽然止了步。
他仿佛是近乡情怯,临到头时不敢靠近了。
树下那个被大雨淋得湿漉漉的身影是他想念了三千多个日夜的人,此时此刻像极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可怜兮兮的,让贺景曜忍不住的心疼。
他往前走了两步,离沈元嘉更近了。一双深邃的眼瞳细细描摹着沈元嘉的面容轮廓,出口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