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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句歌词轻飘飘得落下,原本屏幕上各刷各的弹幕陡然间变得统一起来,“起立!舔狗反击!”
但闻召言看着这些在弹幕上嘻嘻哈哈的诸如——
“感同身受,这就去分手!”
“卧槽,这个up行为堪称终极舔狗了吧!”
“这歌有毒。”
“瞅瞅给我们呼哥气成啥样了,居然特地做了一首歌来骂[笑哭]”
等神评论,却有些实在笑不起来。
没有人知道,这首在ayaya平台上被戏称为“舔狗反击进行曲”的歌,其实并不是写给爱人的。
它得面向的对象……
是母亲。
是将他所有的价值都全部压榨干净的贪婪母亲。
不知是不是由于在梦境中窥见了他最后的结局,这首歌听起来居然让闻召言有点窒息与恐惧。
想来他那位尚未谋面的母亲,早已成为了他无法撼动的心理阴影。
闻召言浏览了一下这首歌下面的评论,只见点赞数最高得一位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上线。
而紧随其后的下一条,则是在问他有没有成功离婚。
“……”
一路拉下来后,闻召言发现,似乎“召之即来”的粉丝们几乎全部都将他当成了一名已经结了婚的社畜绿帽老哥。
因为好像他在此之前上传的那些作品,也全部统一是这种抱怨的风格。
闻召言退出页面,又打开了下一首。
果不其然,这首名叫“推不掉”的歌里也满满的都是负能量,只听几句,就压抑的让人想要吸氧。
更骚的是,“召之即来”不止唱得东西很苦闷,就连做人都特别让人郁猝。
他时常在评论里很是直白的去怼人,毫不客气;偶尔还会在不发原创歌曲的时候录两句丧气的抱怨和吐槽。
总而言之,他所发布的内容,全都是些让人心梗的东西。
所以说“召之即来”这个账号……
它与其说是一个原创歌手号,倒不如说是一个单纯的情绪垃圾桶。
这里满满都是他对原生家庭的控诉,对命运安排的不满,以及对于自己未来的迷茫。
而由于这里的主要作用其实是宣泄,所以其中的大部分作品,都是零散的,碎片化的,直白的,尖锐的。
……
也难怪它在他的记忆中并不怎么重要;毕竟谁会去特地记得一个垃圾桶呢?
当然了,这里不仅仅是他的情绪垃圾桶,也还是这一账号上将近100万粉丝的树洞。
他们或许有人将它当做猎奇的生活调味剂,但更多的,则是深有同感的满腹牢骚。
所以,“召之即来”的大火其实并不依赖于所谓的业务能力。
闻召言关闭了手机,他按了按自己的鼻梁,然后重新拿起了自己昨晚准备了一整宿的东西。
他决定延续“召之即来”的风格对已经有了雏形的作品做出修改——
既然他对于很多观众来说已经是十恶不赦了,那不如干脆……
就直接变得更加恶劣一点吧。
他才不管以前的生活他是怎么过来的,也不想理会之前为什么要那样纵容母亲与兄长的任性,总之这一切,在他来之后,都必须有所改变。
因为他曾经也一直都为了别人而存在着,但在经历了背叛与利用之后,他只想为了自己。
……
尹星文被闻召言找上门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诧异的——
因为自第一期节目中他严厉的批评了闻召言之后,这个少年便开始有些害怕他。
甚至于就连在课堂上都会尽量得避免与他产生眼神接触。
也正因如此,尹星文才万万没有想到,在下一阶段任务公布后的第二天一早,闻召言就带了自己的作品来找他。
“坐吧,”尹星文招手,示意少年坐到了自己的面前,“我还以为你会选单帆姐呢。”
他的语气中有些调侃的意味,乍听起来,竟好像是对闻召言此前的疏远行为隐隐不满。
果然是傲娇无疑。
闻召言没就这位唱作导师的性格问题进行纠结,他将手中的稿纸放在了桌上,开门见山的回答道,“我来找您,是因为只有您能帮我。”
“只有我能帮你?”尹星文颇感兴趣得一笑,然后将那份稿纸拿到了手上,“你这么说,帆姐可是会生气的,谁不知道她最喜欢你了啊。”
可话虽如此,他却还是翻看了起来。
只是他才看一眼,就感到了有些不对劲,“这……你这歌词……”
他抬起头来看着闻召言,“你打算在第二次公演上唱这个?!”
“是的,”闻召言点了点头,“这就是您想看到的,最真实的我。”
“没有后期的雕琢,没有十几年训练出来的标准和假笑——在这里的全部都是我的真实想法,也是我的生活。”
尹星文倒吸了一口冷气,有点被他堪称疯狂的想法给惊到了,“我不赞成这样。”
他摇了摇头,“虽然我希望你能够打破自己认清自己,但我不是希望你通过毁掉的方式去打破……”
“不是毁掉……”闻召言笑了起来,“是新生。”
“尹老师,您在第一期不是说过吗?我的表演就好像是被别人设定好的程序,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既定得内容,这让我看起来很死板很呆滞,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自己活过,却也从未想过改变。”
“我回去之后想的很久,也觉得您说得很对,我确实从来都没有自己活过,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所以我想自己活一下,不再做您所说的提线木偶。”
尹星文没有说话。
他沉默的低头研究着手里的歌谱,紧锁的眉头依然没有丝毫解锁的迹象。
闻召言见他似乎是有些犹豫,遂只好放软了态度继续哀求着道,“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能获得您的支持的。我没有办法,这很可能会是我最后一次的机会。”
“既然是最后一次机会就更应该谨慎,”尹星文终于开了口,“你这样是留不下的。”
他很清楚,就这张歌谱上写得歌词来讲,闻召言断然没有在二公舞台上获得好感的可能性。
所以,他这就是在作死。
“尹老师,你误会了,”少年紧握了一下双手,抬起的眼眸中竟是一片决绝,“我是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公众面前求救得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