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里面的玩家中,有人走到生命尽头,安然阖上双眼。有人则在垂垂老矣时,想到了年轻时曾经做过的那场噩梦。选择再次横亘在他们面前,是要就这样死去,还是回到地狱,然后重新变得年轻?
他们各自做出选择。然后,双六世界重启。新的玩家进入,面对一样的噩梦游戏。
这些新玩家之中,不会再有人死亡。但这并非值得庆幸的事,只代表噩梦永不终结。
ABYSSGAME的世界反倒要慢一些。接触多一些后,Woolf和宁宁的关系升温,现在算是亦师亦友。宁宁教他直接从世界本源入手,“编辑”一切“数据”,Woolf从中受益很多,已经在尝试将一场游戏存续的时间拉长,好让自己有时间培养出Martin的克隆体。
宁宁觉得他很无聊,曾问:“你这样培育出来的,还是Martin吗?”
Woolf就笑一笑,告诉她:“当然不是,我知道这个。但我真的很想他,Shaw,你得理解我。”
“宁宁”两个字的发音,对Woolf来说还是太难了。宁宁便试图教他,把自己叫“邵”——可惜的是,效果不佳,Woolf也没太认真学习,马马虎虎,直接把她叫做“Shaw”。
他教了宁宁一些六十年以后的编程知识。
最开始,宁宁觉得,这个“六十年后”的世界过于悬浮,其中科技不一定有现实意义。可慢慢地,随着Woolf的教授,小姑娘有了不同看法。
她从Woolf那里,学到了一套更容易切入世界本源的编程语言!
宁宁拿这套编程语言去与画师讨论,画师也认可了其中优越之处。他饶有兴趣,问小姑娘:“这人挺有意思啊,你仔细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宁宁就告诉他。
说着、说着,小姑娘转变思路:如果“游戏”本质是从更高文明而来,那其中泄露出一些关于那个文明的信息,也理所当然。
随着这些世界重启、分裂——像是一棵树,长出枝丫,撑起茂密的树冠——宁宁明显发觉,每个世界“开启”时,都会给那条流淌在虚空中的泡泡长河带来一定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稍纵即逝。但宁宁留心观察,看着无尽的虚无,有一刻,忽然模模糊糊地想:这些泡泡……
破裂的时候,这片虚无,似乎会往外蔓延。
而在有新生的泡泡时,虚无则会朝内收缩。
邵佑:“我们尝试列出一个公式。目前比较确定的系数有‘游戏生物数量’、‘开启天数’等,但还有很多更详细的系数没有找到。当然,因为‘海城一中’世界的玩家数量还可以,一百个人,又所有人都能活到最后,每天都能制造负面情绪,所以按照比例来算,这里的能量投入与回报比,不算很低。”
宁宁:“但这个世界应该会更高一点。”
小姑娘说,同时,指一指身下的床铺。
宁宁:“三千多个玩家,三百六十五天,五十个‘关卡’。”
她把这一切,输入表格,而后得出一个惊人的比率。
将表格转换成柱状统计图的话,代表“关卡版京市大学”的柱形高度是“海城一中”、“双六游戏”等世界的数倍。
邵佑:“这是一种极致的‘物尽其用’。同时,这个世界完全是为了‘游戏’而打造的。目前来说,寒川,玩家会和NPC合作,把一切经营的不错,可以看电影、吃食堂,但这里不是真正的‘社会’。在以往,经历了场地狭小、时间短暂的游戏之后,玩家们总会迎来一场海城、广城那样的游戏。从‘游戏’的角度来讲,后者的‘投入与付出’比率不算高,但对玩家来说,这可以算一种精神上的休憩。”
毕竟安平轮和鑫鑫旅馆里可不会有心理医生。
“但在这里,一切都没有了。”
邵佑说。
“有的只有高强度的、永不结束的闯关,可随之而来的玩家之间的紧张气氛。”
季寒川:“——听起来很可怕。”
邵佑笑了下,说:“你不会想知道,上一次重启中,最后三个月,这里变成了什么样。”
季寒川短暂想了想,说:“其实能想象一些。但你说得对,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所以,”他话锋一转,“这是一种‘进化’吗?”
邵佑说:“而且很遗憾,这可能是我们自己‘推动’的‘进化’。”
季寒川干巴巴地:“哇哦。”
邵佑:“包括‘鑫鑫旅馆’。里面的选项,拐角杀、开门杀,这都是‘游戏化’的表现。这些变化,让‘游戏’对玩家负面情绪的监控更加清晰、可视化。像是从原本粗糙的手工作品,变成精密的流水线。”
季寒川客观地:“听起来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