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那天晚上,他将它缝在自己的本子上。到了白天,又光明正大地告诉管家、告诉欧文,自己在羊皮本封面上撒了墨水,用水去洗,却洗不掉上面的痕迹。
管家和欧文接受了季寒川的借口。他们完全没有发觉,家庭教师已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在夜最深的时候,肉块或许会攀爬到那个暗格外,看着里面的东西。原先用来包裹记事本的羊皮被季寒川卷好,放在里面,成了一个不太完美、但毕竟不曾被发现的赝品。
季寒川睁开眼睛的时候,听到了轻轻的哭声。
他谨慎,最初没有睁眼,而是稍稍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稍稍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疼痛。但这种疼,并不让季寒川多么难受,更多的,却是欣慰。他还活着,受了伤,但只用再坚持十个小时。
有光线照在他面孔上。
哭声更轻了,像是一片羽毛,钻入季寒川耳中。
他到底是坐了起来,往四处看。看到坐在床上的女郎,黑色头发披散下来,落在肩头。她在哭,哭自己死去的丈夫、死去的孩子。许多年前,她踏上欧罗巴大陆,引来了恶魔的觊觎,最终,毁了家庭,害死了丈夫,连孩子都保不住。
她起先不知道自己生下的究竟是什么。欧文是漂亮的男孩,可到了晚上,他的小脚会变成羊蹄,肉乎乎的身体会瘦骨嶙峋。她开始生病,丈夫为了救她,走上一条不归的路途。到最后,庄园彻底落入恶魔手中。
她哭着,哭着,季寒川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窗外。
他眼睛眯起一些,想: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