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眉宇间阴霾尽散,霍云平清冷的眉眼也染上笑意,“盛远前日从边关回京,今夜上元节,听说他会配妻女出门看灯,不如我们去偶遇这位大将军。”
无论如何,总要与盛远接触接触,从他这里也找找线索。
自从秦帝再度重用盛远,盛远就常驻边关,被关在冷宫的霍云平也是只闻其名,并未见过这位大将军。如今他管工部,跟盛远也无公务上的交集,不好贸然相见,这般于熙熙攘攘的上元夜偶遇,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办法是不错,也确实在灯火璀璨的街头见到了盛远,没想到的是,这一面非但没有收获,反而更添迷惑,只因这位盛大将军,面容上与秦无咎竟有几分相似!若不是相信小易不会出错,秦无咎自己都要信了这个邪了,这也太邪门了!
霍云平不动声色,既然在歇脚的酒楼“偶遇”,便由着同行的六皇子霍云飞给他引见盛远。两人见礼寒暄罢,盛远又带着妻儿与秦无咎见礼。
秦无咎端着架子受了礼,她高昂着头,实际上眼角的余光却仔细观察盛远的神色。
盛远身材高大,一张略显粗糙的脸上棱角分明,虽然人到中年,但眉眼间英气尚存。她看向秦无咎的目光陌生而冷淡,完完全全就是面对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目光。
反倒是他夫人甘氏多看了秦无咎两眼,眼神中有探究,有疑惑,待秦无咎仔细看去,她却垂下眼帘,做足了对皇子和皇子妃的恭敬之态。
秦无咎无比确定,盛远没放半点关注在她身上,应该是对她的身世毫不知情。不过他看似对霍云平感官不错,虽不见多热络,但一直与霍云平和霍云飞聊着,未曾冷了场面。
秦无咎未从盛远身上看出破绽,目光扫过甘氏,从窗口望出去,外面的璀璨灯火和熙熙攘攘的盛装男女,构成了一幅热闹的市井图画,满是人间烟火气息。
目光掠过灯火照耀不到黑暗之处,秦无咎心中沉沉,繁华热闹的背后,夜色掩盖之下,谁也料想不到会滋生何等晦涩与罪恶。
秦无咎正欲收回目光,错眼之间却发现郭七娘与五皇子霍云霄正从楼下走过,秦无咎挑挑眉,一直没找着机会会一会郭七娘,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盛远这里暂时没有线索,那就还是从郭七娘入手好了。
“我出去逛逛。”秦无咎与霍云平对视一眼,傲慢的对盛远夫妇一点头,转身往外走去。霍云平点手叫过侍卫,“保护好公主。”
霍云飞笑道:“三哥对三嫂真好,三嫂自己有侍卫,三哥还要巴巴的把自己的侍卫送过去。要说三嫂那脾气,也就三哥你能受得住。”
霍云平但笑不语。
盛远若有所思的望着秦无咎远去的背影,眼神沉了沉,状似无意的问道:“听闻三殿下入工部以来颇有建树,去岁秋末冬初疏通了不少河道,加固堤防,想来今春耕种不愁,今年边关的军粮该是有着落了。”
霍云平摆手,“都是诸位同僚的功绩,我却不好贪功,况且比起功绩,我更愿今年风调雨顺,岁稔丰登。”
两人话里各有机锋,又不咸不淡的谈了几句,霍云平和霍云飞便先一步离开了。
盛远没走,握着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夫人甘氏觑着他的脸色,眼底光线明明灭灭,问道:“夫君在想什么?”
盛远用手指摩挲着茶盏,“三皇子……所图非小,对着丹阳公主那般刁蛮无理之人如此体贴,无非是想要借楚国的势,这心性手段,倒是与陛下一脉相承。往后,朝中怕是要热闹了。”
甘氏知道因为小姑的事,盛远不怎么待见皇帝,哪怕这几年与皇帝的关系缓和了许多,盛远私底下对皇帝并无恭敬之心。
朝廷大事甘氏不关心,她小心试探,“夫君好像不待见丹阳公主?”
盛远蹙了蹙眉,“女流之辈,又有群臣之别,我哪里注意丹阳公主是何等样人,不过是回来两日的工夫,便听得不少关于她的无礼之举,那般粗俗,我为何要待见她?”他没说出口的是,丹阳公主并不值得他在意,不过一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三皇子不得势,无须在意她;三皇子得势,就更不用在意了,到那时丹阳公主焉有命在。龙椅上的皇帝玩这一手玩得极溜,作为他儿子的三皇子,肯定也不遑多让。
甘氏笑着点头,垂眸遮住眼中神色,“夫君说的是。”
在距离酒楼三条街的东风镖局密室内,“棋子”秦无咎正把几粒药粉倒入水中,在郭七娘惊恐的眼神中把加了料的水给她灌了下去。
自从那日她在宫中与秦无咎交锋之后,郭七娘一直胆战心惊,她不知道为何那个蠢货突然厉害起来,让她吃了好大亏,回来便被禁足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