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哥儿知道他爹的意思,“若是有缘,自然还会来的。”
郑颂贤笑了两声,儿子的所作所为他非常满意,知恩图报,不纠缠,走前还知道安顿好人家以后的日子,这才是大丈夫该干的事情。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许多事情,只要你遵从自己的内心,守着底线,不要惧怕别人的风言风语。你在镐京,因着我和你娘的缘故,所有同龄人都让着你。虽然你并不惹祸,也不仗势欺人,但我还是要嘱咐你两句。等去了京城,比你身份贵重的少年郎太多了,你要谨记,一个人想得到什么样的礼遇,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而不是看你爹娘是谁。”
沛哥儿正色点头,“爹放心,我不会给爹娘惹祸的。”
郑颂贤继续道,“当今陛下,小时候日子并不好过。他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读书习武都要藏拙,在兄弟们之间小心翼翼,不敢多走一步,不敢多说一句话。你看现在,陛下渐渐有了明君之相。陛下你比不上,就说你爹我,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就想考个秀才,让你娘风风光光进门。你的功课不差,武艺也学了一些,但总是没有紧迫感。等去了京城,你先在豪门子弟之间混一阵子,知道些人情世故。之后,你若是愿意,到处去走走,你大了,要看一看这天下,把眼光放高一些,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沛哥儿欣喜道,“爹,我能去游学?”
郑颂贤点头,“自然是能的,这天下的学问不在书本里,在人情练达和锅碗瓢盆里。君子学富五车,最后还是要为百姓做事情,可见这学问,最后都是要回归质朴,若是闭门造车,只能妄自尊大罢了。”
父子两个并驾齐驱,一边走一边说闲话,反倒驱散了些离愁。
一路上,父子两个每天都说个没玩。郑颂贤往常忙于公务,回家后就算有时间,也是抽查他的功课,鲜少这样和儿子说知心话。
这回他时间充裕,把儿子当成真正的男人来教导,和他说学业,说前程,说做官做人,说世间万般道理。他是状元出身,做了十几年的实权官员,见识多,说话也通透,比学堂里的先生们说的有趣多了。沛哥儿第一次以大人的身份和父亲聊天,听得十分认真,恨不得天天黏在他爹身边。
沛哥儿知道大家都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钟情豆花姑娘,他也懒得解释。听到他爹说的这些,顿时觉得这些小儿女的情爱不值一提。
郑颂贤何尝看不出儿子的心思,心里哂笑,还是年少啊,等你真正开了窍,大罗神仙也难逃情网,别说你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个把月的工夫,一家子终于到了京城门口。
一别十年再归来,郑家夫妇看到城门楼,内心都有些激荡。
郑颂贤忽然想起他十六岁第一次上京城之时,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小的秀才,为了岳父不明朗的身份上京,站在城门口发过誓言,早晚有一天,他定要以自己的本事入宫城。
他忽然笑了,看向旁边的儿子,“沛哥儿,你还记得京城吗?”
沛哥儿挠了挠头,“爹,儿子走的时候还小。”
郑颂贤笑,“爹问你,你有没有信心,将来靠自己的本事人前显贵?”
沛哥儿立刻挺直了腰板,“有!”
郑颂贤点点头,“走吧,咱们回家。”
还没到城门口呢,家里的吴管事连滚带爬扑了过来,跪在马前咣咣磕了几个头,哭着说道,“郡马,您回来了。”
郑颂贤笑道,“哭甚,回家再说。”
吴管事又磕头,给少爷请安,然后爬起来到郡主车驾前磕头请安,刘悦薇也是一样的说辞。
请过了安,吴管事亲自给郑颂贤牵马,“老奴在城门口等了十几天了,终于把主子们盼了回来。这十年里头,老奴每天守着郡主府,睁眼就是盼着主子们早些回来。从上个月得知郡主和郡马要回来,老奴即刻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勤等着主子们回家呢。”
到了城门口,郑颂贤带着儿子下马,一家子接受了城门卫的检查,静悄悄的回了长乐郡主府。
刘悦薇的车到了二门才停下,一下车她就发现,府里的样子和十年前一模一样,那些旧仆们都哭着过来给主子们磕头。
刘悦薇鼻头有些发酸,让大家都起来,对吴管事道,“大家都辛苦了,所有人多发一个月月钱。吴管事,你把镐京来的人和钟妈妈一起归拢好,立刻准备东西,我们要去诚王府。”
吴管事忙道,“礼物老奴都准备好了,老太爷和王爷也一直等着呢。”
夫妻两个带着孩子进了正房,现成的热水和热饭都摆了上来,稍作歇息之后,郑颂贤立刻向宫里递了折子,皇帝给了回复,明日入宫觐见。